他頓了頓,故意賣了個關子,看向陳秋銘:“你再猜猜咱們陳社長當時在乾嘛?”
陳秋銘似乎也想起了那件往事,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搖了搖頭沒說話。
張得民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這家夥!悶頭吃飽喝足之後,把筷子一放,跟旁邊人連個招呼都沒打,拍拍屁股,一個人悄沒聲兒地就走了!仿佛那桌敬酒的、被敬酒的,都跟他沒啥關係似的!”
“啊?”張得慧也忍不住驚訝地笑了,看向陳秋銘,“真的啊?秋銘,你也太特立獨行了吧?”
“後來呢?”張得慧饒有興致地問。
“後來?哈哈,樂子大了!”張得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等大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惠珍阿姨提議說,‘來來來,大家一起合個影留念!’”
“結果呢,人一站好,班長左看右看,哎?陳秋銘呢?怎麼少了個人?趕緊給他打電話。”張得民模仿著當時班長焦急的語氣,“電話通了,你猜咱陳大哥怎麼說?”
張得民學著陳秋銘那副懶洋洋又理直氣壯的腔調:“‘我回宿舍休息了,你們拍你們的。’然後……哢噠,就把電話給掛了!哈哈哈!”
張得民笑得前仰後合:“姐,你是沒看見當時班長和惠珍阿姨那個表情!班長是一臉懵逼加尷尬,惠珍阿姨倒是沒說什麼,就是笑得有點勉強。全班集體活動,輔導員還在場呢,他就這麼明目張膽地溜了,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那時候他就這脾氣,不懂得啥叫溜須拍馬,更不屑於搞這套虛頭巴腦的。太有個性了!也太倔了!”
陳秋銘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辯解道:“那時候覺得沒什麼意思,聽他們那些場麵話聽得渾身不自在,吃飽了不走乾嘛?浪費時間。而且,我覺得真正的好學生,不是靠和輔導員套近乎表現出來的。”
張得慧聽著,眼中讚賞之意更濃,她笑著搖頭:“果然是你陳秋銘的風格。從大學到現在,這點倒是一點沒變。不過啊,也就是你這份不肯屈從、不肯迎合的倔強和純粹,才顯得格外難得。得民說得對,是太有個性了,但現在看來,這份個性,才是你最寶貴的地方。”
張得民也止住笑,用力拍了拍陳秋銘的肩膀:“沒錯!雖然當時覺得你小子真特麼拽,但現在想想,全班幾十號人,也就你敢這麼乾,而且乾得如此理所當然、理直氣壯!我那時候就開始佩服你了,不是誰都敢這麼活的。來,為秋銘這份至今未變的‘倔強’,以茶代酒,再走一個!”
小包間裡再次充滿了輕鬆而懷舊的笑聲。那段青澀而莽撞的大學歲月,仿佛就在這談笑間,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
過了半晌,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沉,小巷裡傳來隱約的市井聲。
沉默了片刻,張得慧放下筷子,神色認真了幾分,看向陳秋銘:“秋銘,聽得民說,你好像在學校裡遇到點麻煩?是關於學生管理方麵的?那個姓潘的副主任,是不是給你使絆子了?”
陳秋銘沒想到張得民這麼快就“告密”了,他瞪了張得民一眼,後者假裝低頭喝茶。
“也沒什麼大麻煩,”陳秋銘輕描淡寫地說,“就是一些理念上的分歧,很正常。剛到一個新環境,總有個磨合過程。我能處理好。”
“真不用我幫忙?”張得慧追問,眼神銳利,“我今天在會上說的那些話,也不全是空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真不用,慧姐。”陳秋銘打斷她,語氣誠懇卻堅定,“你的心意我明白,也特彆感謝。但就像我下午說的,我真的想靠自己。這點困難如果都解決不了,以後怎麼麵對更大的挑戰?而且,有些事情,從內部一點點去改變,比依靠外部力量強行乾預,效果可能更好,也更讓人信服。”
張得慧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知道再勸也無益。她了解他的驕傲和原則,隻好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我就知道勸不動你。你這頭倔驢!那就按你的想法來。但是記住,萬一,我是說萬一,真的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彆硬扛著,聽見沒?”
“聽見了,謝謝慧姐。”陳秋銘心裡湧起一股暖流,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頓飯吃得很是儘興,三人聊了很多過去的趣事,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揮斥方遒的大學時代。
飯後,張得民本想送陳秋銘回學校,但陳秋銘堅持自己散步回去,正好吹吹風,醒醒神。
與張氏姐弟告彆後,陳秋銘獨自一人走在華燈初上的龍城街道上。晚風帶著涼意,吹散了些許飯桌上的暖熱,也讓他的思緒更加清晰。
回想起大學時光,回想起與張得民的兄弟情誼,回想起張得慧一直以來對自己的關懷,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力量。那些過往的經曆,塑造了今天的他,那份堅持和倔強,或許曾讓他碰壁,卻也成為了他最核心的底色。
如今,在龍城大學這片新的戰場上,雖然暗流湧動,前路未知,但他並非孤身一人。有泥屯六友的插科打諢,有法律四班那些個性鮮明卻本質純良的學生,還有像張得慧這樣在關鍵時刻能給予理解和潛在支持的好姐姐。
他深吸一口微涼的空氣,抬頭望了望龍城特有的、高遠而清澈的夜空,步伐變得更加堅定。無論未來有多少挑戰,他都會按照自己的方式,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