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平穩地行駛在通往衛祠的路上。車內,祁淇和林曉安依偎在後座,睡得正沉。午後的陽光透過車窗,暖融融地灑在他們身上,發動機的低鳴和車輛的輕微搖晃是最好的催眠曲。祁淇的腦袋歪在林曉安肩上,林曉安則歪著頭靠著車窗,兩人呼吸均勻,嘴角甚至帶著一絲酣睡的笑意,完全沉浸在夢鄉裡,早已將魏次、魏家莊園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緩緩停穩。司機師傅扭過頭,用他那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普通話喊道:“醒醒,同學!衛祠到了!下車了嘿!”
祁淇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她茫然地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身邊同樣被吵醒、正揉著眼睛的林曉安。
“啊?到了?”她下意識地嘟囔著,摸索出手機,掃了司機遞過來的二維碼,支付了40塊錢車費。
“謝謝師傅。”她含糊地道謝,拉著還處於開機狀態的林曉安,迷迷糊糊地下了車。
出租車噴出一股尾氣,開走了。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兩人站在路邊,揉了揉眼睛,適應著光線。當他們的目光聚焦在眼前不遠處一個古色古香的牌坊和旁邊巨大的指示牌上時,瞬間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徹底清醒了!
那牌子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兩個大字——“衛祠”!
林曉安瞪大了眼睛,看看牌子,又看看周圍完全陌生的仿古街區,錯愕地看向祁淇:“衛……衛祠?!不是去魏次嗎?金葉子他們不是在魏家莊園嗎?你怎麼帶我來衛祠了?!”
祁淇也傻眼了,看著那兩個字,又急又氣,臉蛋瞬間漲紅:“我……我說的就是魏次啊!我跟那個司機說了去魏次!這個可惡的司機!他是不是故意的啊!怎麼把我們拉到這裡來了!四十塊錢呢!白花了!”她氣得直跺腳。
林曉安看著她炸毛的樣子,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歎了口氣,拉住她的胳膊安撫道:“算了算了,彆氣了。魏次和衛祠……用龍城這邊的方言說起來,發音確實挺像的,都是‘WeiCi’之類的,可能就是聽岔了,也不能全怪司機。況且,衛祠也挺有名的,來都來了……”
祁淇還是氣鼓鼓的,但聽他這麼說,火氣也消下去一些。她趕緊拿出手機,給金葉子發消息:【葉子!!!天塌了!!!我們走錯地方了!!!】
消息剛發出去沒多久,金葉子的視頻電話就迫不及待地打了過來。祁淇連忙接通,屏幕裡立刻出現金葉子帶著疑惑的臉龐。
“祁淇!你們走到哪裡去了?怎麼還沒到?我們都等了好久,玩了一圈了!”金葉子的聲音傳來,背景是古建築的飛簷。
祁淇哭喪著臉,把手機攝像頭翻轉,對著那個巨大的“衛祠”牌子:“葉子……你看啊……我們沒去魏次……司機把我們拉到衛祠來了……”
鏡頭那邊,金葉子顯然也愣住了,湊近屏幕仔細看:“衛祠?哪個衛祠?”這時,李一澤的臉也湊了過來,看了一眼屏幕,眉頭微蹙,冷靜地判斷道:“衛祠,那是在龍城古城區那邊。和我們所在的魏次完全是兩個方向,你們這真是南轅北轍了。”
“啊?那怎麼辦啊?”金葉子也替他們著急,“你們再打車過來嗎?還來得及嗎?”
林曉安把腦袋湊到祁淇手機邊,搖了搖頭,對著鏡頭說:“算了,葉子。從衛祠再打車到魏家莊園,那距離……可真得‘愛彆塊尖’了,太不劃算了。而且現在過去,估計你們也該往回走了。我看……就將錯就錯吧!我們在衛祠玩,你們在魏次玩,晚上回學校再彙合好了。”
金葉子雖然覺得遺憾,但也知道這是最現實的辦法了:“好吧……隻好這樣了。那你們在衛祠好好玩,注意安全哦!”
“知道啦!你們也是!”祁淇揮揮手,掛斷了視頻電話。
放下手機,祁淇長長地吐了口氣,雖然開局不利,但心態已經調整過來。她看了看眼前古韻十足的牌坊和裡麵若隱若現的古建築,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
林曉安拉起她的手,笑著說:“走吧,大小姐!來都來了,咱們就好好逛逛這衛祠!這可是龍城最有名的景點之一了,據說曆史比魏家莊園還悠久呢!”
祁淇點點頭,重新打起精神:“也好!反正魏次我沒去過,衛祠我也沒來過,哪個都是新的!說不定這裡更好玩呢!”
兩人剛走到景區入口處,正準備去買票,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穿著樸素、像是本地人的年輕女子就迎了上來,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微笑:“同學,需要導遊不?衛祠曆史可悠久了,沒有導遊講解,很多典故和講究都看不懂的。”
林曉安想都沒想,直接擺手拒絕:“謝謝,不需要了,我們隨便看看就好。”
那女子卻不死心,繼續推銷:“沒有導遊的話,那你們真的了解不到什麼曆史知識的,就是走馬觀花,白來了。”
林曉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故意說道:“巧了,阿姨,我們都對曆史知識不怎麼感興趣,就喜歡走馬觀花,看個熱鬨。”
那女子被這句“阿姨”和“對曆史不感興趣”噎得一時說不出話,看著兩人油鹽不進的樣子,隻好悻悻地走開了。
買了學生票進入景區,裡麵果然是另一番天地。古樹參天,殿宇巍峨,香火繚繞,處處透著曆史的沉澱感。遊客也不少,大多是旅行團,舉著小旗子的導遊在聲情並茂地講解。
祁淇看著那些深奧的匾額和塑像,小聲問林曉安:“我們真就……看個熱鬨啊?好像確實有點看不懂誒。”
林曉安狡黠地眨眨眼:“當然不是傻看。你看那邊,”他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正在講解的旅遊團,“那不是現成的導遊嗎?我們跟過去,蹭聽不就行了?經濟實惠!”
祁淇眼睛一亮:“對哦!還是你聰明!”
兩人立刻假裝隨意閒逛,悄悄地跟在了那個旅行團的後麵,混在人群裡,豎起耳朵聽導遊講解。導遊正講到一個殿內供奉的神像來曆,聽得兩人津津有味。
然而,沒跟多久,那位眼尖的導遊就注意到了這兩個“編外人員”。她停下講解,目光直接投向林曉安和祁淇,帶著點審視的意味,朗聲問道:“哎,後麵那兩位同學,你們好像不是我們團的吧?”
周圍遊客的目光瞬間都集中過來。祁淇頓時有點慌,臉頰發燙,下意識地想躲。林曉安卻臨危不亂,反應極快!他迅速從口袋裡掏出一副平時裝酷用的墨鏡戴上,然後身體微微晃動,伸出手在空中摸索著,臉上做出茫然無助的表情,壓低了聲音對祁淇說:“……祁淇?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們到哪兒了?”
祁淇先是一愣,隨即立刻心領神會,趕緊上前一步,緊緊扶住林曉安的胳膊,配合地大聲說:“沒事沒事,曉安,你彆怕,就是導遊阿姨問句話。我們是自己進來參觀的。”她一邊說,一邊歉意地對著導遊和遊客們笑了笑,眼神裡努力傳達著“他是盲人,請多包涵”的信息。
遊客中立刻有人小聲議論:“哦,是個盲人啊……”“真不容易,還來參觀……”
那導遊見狀,臉上的懷疑瞬間變成了尷尬和同情,連忙說:“啊……是盲人啊……那算了算了,不好意思啊同學,你們隨便聽,隨便聽……”她不再追究,轉身繼續講解。
林曉安和祁淇維持著“盲人與導盲員”的姿勢,慢慢地跟著隊伍又走了一小段。等到導遊帶著團隊拐進另一個院落,注意力不再在他們身上時,兩人立刻飛快地躲到一處僻靜的廊柱後麵。
確認安全後,兩人對視一眼,再也忍不住,捂著嘴壓低聲音爆笑起來,笑得肩膀直抖,眼淚都快出來了。
“哈哈哈哈!林曉安!你……你真是個戲精!裝得也太像了吧!”祁淇一邊笑一邊捶他。
林曉安得意地推了推墨鏡,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神,但語氣裡滿是嘚瑟:“那是!跟銘哥學的!你忘了上次他去檢查女寢,怕不方便,還在門口假裝瘸了老半天呢!我這叫活學活用!”
兩人又笑鬨了一陣,才整理好表情,繼續他們的“蹭聽”之旅。
逛到一處香火鼎盛、看起來格外莊嚴肅穆的大殿前,一位穿著景區工作人員服裝的大叔熱情地招呼他們:“兩位同學,來來來!‘天下王氏出龍城’,這裡供奉的就是咱們天下所有王姓的老祖宗!靈驗得很!來上柱香,保佑家人平安,學業有成!”
祁淇被說得有點心動,下意識地就接過了工作人員遞來的三炷香。
就在她準備上前點燃時,林曉安突然拉住了她:“等一下!”他看向工作人員,疑惑地問,“大叔,這是姓王的老祖宗?你姓王還是我姓王啊?”他轉頭問祁淇。
祁淇也反應過來,看看手裡的香,搖搖頭:“對啊……你姓林,我姓祁,我們都不姓王啊……這香上了也沒用吧?”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把香往回遞。
工作人員見狀,連忙笑著打圓場:“哎喲,沒事沒事!幫親朋好友上香也可以的嘛!心誠則靈!心誠則靈!”
“幫親朋好友?”林曉安眼珠一轉,有了主意,“這個可以!”他立刻拿出手機,翻找通訊錄,然後撥了一個視頻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屏幕那頭畫麵晃動,背景光線偏暗,隱約能看到台球桌和綠色的台尼。王大成那張笑嘻嘻的臉出現在屏幕中央,他旁邊還能看到典晨陽正俯身瞄準擊球。
“喂?胖子?”王大成的大嗓門傳來,“咋了?找哥啥事?哎你臉上那紅印子誰打的?讓哥們兒笑話笑話!”他一眼就看到了林曉安臉上還沒完全消退的巴掌印。
林曉安沒好氣地對著鏡頭:“你少廢話!看看我在哪兒呢!”他把手機攝像頭翻轉,對著大殿的匾額和香爐掃了一圈。
“喲?衛祠?你去那兒乾啥?”王大成認了出來。
“看見沒?”林曉安把鏡頭對準剛才那位工作人員和祁淇手裡的香,“你們老王家的老祖宗在這兒供著呢!怎麼樣,哥們兒夠意思吧?替你上個香,許個願?”
王大成一聽,樂了:“嘿!夠意思!真夠意思!快!幫哥們兒上柱香!讓老祖宗保佑我以後多多掙錢!發大財!賺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