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明珠帶著王三豐朝永陵深處而去。
一路所見,層層疊疊,蜿蜒曲折,宛如一座恢宏的地下皇城,超出了世人的想象。
王三豐沒有想到,這座大清祖陵,會被康熙發展擴建到如此地步:
“你們這些朝代皇帝,當真是生當做人傑,死也為鬼雄!”
納蘭明珠微笑不語,帶著他左旋右轉,來到了一個西北一隅的幽靜閣樓。
文淵閣!
納蘭明珠推開閣門,一股陰風夾雜著腐敗的味道吹出,王三豐拂袖蕩開,踏進閣樓。
隻見閣內橫豎整齊的豎立著許多書架,層層疊疊的堆放著許多書籍。
王三豐隨意抽出一本翻開,卻見書頁泛黃,字跡模糊不堪,早已不堪閱讀了。
“這些書籍對我等來說,已無大用,所以早已沒人打理。”
納蘭明珠解釋了一句,然後與王三豐一起,在書堆中淘書,希望能找到一些可觀讀的史書。
然而,兩人忙活了大半天,也隻是零星的找出了十幾本勉強可識清字跡的古籍。
王三豐拍了拍衣袖上的陰灰,失望的站起身來,打量四周,試圖找到更多的史料。
突然,王三豐發現閣樓後側一個偏僻角落,還堆放著一堆散亂的書籍,遂詢問納蘭:
“那堆書是做什麼的?”
納蘭明珠瞄了一眼,聳聳肩,隨意的道:“哦,那是當初我朝起兵之前,暗中收集起來的一些關乎前朝大明名臣名將的史料。”
“您當我朝當初是怎麼打下這片江山的,那是我朝暗中籌備推演數十年,將大明王朝一切名臣名將都研究透徹,對其政令弱點都了如指掌,這才一舉推倒了那大明王朝。”
“可惜,我朝成功鼎定江山後,這些史料也就成了廢紙,被遺棄於此。”
“大明史料?”王三豐聞言卻眼前一亮,頗有些興趣:“既然無用,可否贈予給我。”
“隨你!不過那堆史料已被遺棄太久太久,我可不覺得還有任何可讀之書。”
“多謝丞相!”王三豐也沒報多大希望,純粹是抱著聊勝於無的心態淘書。
“那您自己再翻翻吧!我就不陪您了!”作為陰朝丞相的祂,本就忙碌不已,如今在這裡陪王三豐吃了半天灰,早就不耐煩了。
見他還不願意走,隻好交代他:“這些書籍對我朝無用,無需報備。您找完後直接原路返回離開就行。”
王三豐見狀,也不再挽留,行禮拜辭:“多謝丞相!”
目送納蘭明珠離開後,王三豐收回目光,走到那堆散亂堆放的大明史料旁,將其搬運下來,然後一份份篩查淘選。
然而,王三豐篩選了大半史料,都沒能淘到一本可用之書,正如納蘭明珠所預料的那般,這些史料字跡模糊,甚至就連紙張都已經腐壞,完全不堪識閱。
王三豐揉了揉額,哀歎不已。
見這堆史料已經所剩無幾,王三豐再次強提精神,耐心的篩查下去。
“嗯?”
就在這堆史料的最後幾本腐壞古籍中,夾雜著一本特彆的帛書。王三豐精神一震,抽了出來。
《瘞旅文》
隻見這本帛書在這陰世之氣長時間的侵染下,竟然完好無缺,不曾有絲毫損壞。封頁上的《瘞旅文》三個大字雖已暗淡,但卻清晰無比,甚至其上都沒有多少腐朽氣息。
王三豐小心翼翼的翻開帛書,泛黃的書頁上,墨跡已然褪色,但字跡卻很清晰,依然能感受到書寫者運筆行墨間那種俊逸灑脫、爽朗利落的氣韻。
恍惚間,王三豐甚至好似看到了一位麵容清臒、須發皆已花白的老者,正俯身於一張簡陋的木案前,筆走龍蛇,神情專注而帶著悲憫:
“維正德四年秋月三日,有吏目雲自京來者,不有其名氏,攜一子一仆,將之任,過龍場,投宿土苗家。予從籬落間望見之,陰雨昏黑,欲就問訊北來事,不果。明早,遣人覘之,已行矣。
薄午,有人自蜈蚣坡來,雲:“一老人死坡下,傍兩人哭之哀。”予曰:“此必吏目死矣。傷哉!”
薄暮,複有人來,雲:“坡下死者二人,傍一人坐哭。”詢其狀,則其子又死矣。
明日,複有人來,雲:“見坡下積屍三焉。”則其仆又死矣,嗚呼傷哉!
念其暴骨無主,將二童子持畚、鍤往瘞之,二童子有難色然。予曰:“嘻!吾與爾猶彼也!”二童閔然涕下,請往。就其傍山麓為三坎,埋之。又以隻雞、飯三盂,嗟籲涕洟而告之,曰:“嗚呼傷哉!繄何人?繄何人?吾龍場驛丞餘姚王守仁也...........”
正當王三豐讀到:“吾龍場驛丞餘姚王守仁也...........”之時,那伏案疾書之人仿佛似有所感,竟然抬起了頭,一眼千秋望了過來、
王三豐頓感一股浩大陽剛的精神穿越那古老時光而至。
然而,此地地處陰世之內,那浩大陽剛的精神剛彌漫開來,就水火不容般的消弭於四周的濁陰氣之中,就連書中的筆記都隱隱又褪色了幾分。
“啪!”
王三豐慌忙間重重的閉上帛書,心中猶自狂喜不已。
“這.....這是......文以載道!”
“王守仁?!是那位號稱大夏最後的聖人的心學聖人王陽明!”
“文以載道!文以載道!這是那位心聖的親筆手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