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
一輛嶄新的軍綠色吉普車,穩穩地停在了江家院門外。
江月華第一個從屋裡衝了出來,她記得上一世就是這個車子。
當她看清那鋥亮的軍牌和威武霸氣的車身時,她還是很不爽。
但她旋即換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像一朵風中的小白花,撲過去抱住江衛民的胳膊,聲音又甜又委屈:“爸,您看,霍師長家真氣派!姐姐和媽媽以後就要去過好日子了,月華真替她們高興。就是不知道,她們以後還會不會記得我們。”
嗬,挑撥離間,管用把戲了。
還真給她裝到了,反正江家這幾個臭王八蛋還就吃這一套。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三哥江保國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酸溜溜地罵道,“一個改嫁的,帶著個半點用沒有的拖油瓶!去了那種高門大戶,指不定怎麼被人嫌棄呢!”
二哥江承誌則精明地盤算著,眼神陰鷙地冷哼一聲:“去了也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有的是她們哭的時候。爸,大哥,你們就瞧好吧,用不了三個月,她們還是隻能依仗我們江家!”
大哥江振國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看著那輛車,眼裡閃過一絲渴望,嘴上卻故作清高地說:“爸,彆跟她們一般見識。指不定娘兩個掃把星,咱們家有月華妹妹就行了!”
江衛民聽著兒女們的話,臉色鐵青,一雙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盯著那輛車,仿佛要把它瞪出兩個窟窿來。
就在這時,車門開了。
先下來的是繼父霍建軍,他一身筆挺的軍裝,肩上的星徽在晨光下熠熠生輝,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嚴氣度讓他看起來像座不可撼動的山。
緊接著,駕駛座上也下來一個年輕人,同樣是一身挺括的軍裝,麵容英俊正是霍家老大,霍沉淵。
父子倆隻是安靜地站在那裡,江家幾個男人瞬間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再也說不出一句狠話。
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強大的軍人氣場,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霍建軍沒看他們一眼,徑直走到早已等在門口的林文秀和江渝麵前,聲音洪亮而溫柔,驅散了清晨的寒意:“文秀,我來接你回家,這是?”
“這是江渝,我帶她一起走。”林文秀有些不好意思。
霍沉淵跟在父親身後,目光在江渝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銳利如鷹,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
隨即他轉向林文秀,微微頷首,聲音平直,聽不出任何情緒:“林阿姨,我父親擔心你們東西多,讓我一起來幫忙。”
一聲林阿姨,禮貌又客氣。
江渝安靜地看著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她沒有像母親那樣局促不安,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淡淡地回應:“麻煩了。”
在上車前,江月華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拉住江渝的手,眼含淚光,意有所指地說:“姐姐,到了新家,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現,千萬彆再像在家裡一樣,惹長輩不高興了。不然,我和爸還有哥哥們,會擔心的。”
江渝看著她拙劣的表演,心中毫無波瀾,隻是想笑。
笑她重生了還是那麼傻。
裝腔示弱能得到的憐憫和愛,不要也罷。
江渝太想看看,沒了自己這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這個家,這些極品父兄,還有她這位處心積慮重活一世的好妹妹,將來要怎麼過下去。
她輕輕掙開江月華的手,“妹妹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說罷,吉普車在江家人嫉恨的目光中,絕塵而去。
車上,霍建軍和林文秀坐在後排,低聲說著話。霍建軍笨拙地安慰著妻子,試圖讓她放鬆下來。
霍沉淵專注地開著車,透過後視鏡,他狀似不經意地對江渝說:“我聽父親說,你之前在拖拉機廠工作?我們大院和工廠不一樣,規矩多,人際關係也複雜。希望你和林阿姨能儘快適應,不要給我父親添不必要的麻煩。”
這番話,聽似關心,實則是在敲打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