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和木頭碎裂的哀鳴,那扇被小銅鎖從外麵鎖住的隔間門,被江渝一腳從門框上硬生生踹了下來。
她從碎裂的門框中跨出來,渾身濕透,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餿臭味,一步一步地走回了教室。
彼時,數學老師在講台上催眠般地講著函數,底下是一片昏昏欲睡的腦袋。
當江渝那狼狽不堪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大家忽然又精神了。
“江、江渝同學,你這是……掉進池塘了?”數學老師的粉筆停在半空,他皺著眉頭,語氣裡滿是不悅和嫌惡,“你看看你什麼樣子!還不快去洗乾淨!彆在這裡影響大家上課!”
他下意識地捂著口鼻,就想把這樁麻煩事趕緊打發走。
江渝卻沒有理他。
她甚至沒有看任何人,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徑直望向了教室最後一排,那個正翹著二郎腿,滿臉挑釁和得意的少年。
霍司燁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褪去,在對上江渝目光的那一刻,他嘴角的弧度倏然僵住了。
他看見江渝動了。
她邁開腿,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踩著一地狼藉的水漬走到了他的課桌前。
她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
就隻是那麼靜靜地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渾濁的臟水順著她的發梢、下頜、指尖,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砸在他嶄新的課本上,暈開一團又一團肮臟的印記。
那股餿臭的、令人作嘔的氣味,蠻橫地鑽進他的鼻腔,讓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你……你看什麼看?!瘋了你!”霍司燁被她看得心裡發毛。
他色厲內荏地吼了一句,想維持住自己的威風。
“紙,拿去。”他從包裡拿了一大包紙,“彆丟我們家的人了!”
坐在前排的秦雪薇很得意。
這麼臭這麼臟,還不是被大家嫌棄的鄉巴佬。
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嗎,你就是個打地洞的臭老鼠。
一輩子待在臭水溝裡吧!
講台上的數學老師終於反應過來,他快步走下來,一把抓住江渝的手臂,試圖將她拉開。
他語氣嚴厲,“你到底想乾什麼?馬上就要高考了,不要在這裡尋釁滋事!有什麼事下課再說!回你的座位去!”
江渝沒有反抗,任由他拉扯。
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她甩開老師的手,轉身,走向了秦雪薇。
秦雪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一顫,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她怎麼出來的?
“你、你彆過來!”她聲音發抖,不打自招。
江渝在她麵前站定,臟水從發梢滴落,濺在她乾淨的白襯衫上。
她忽然扯了扯嘴角,彎下腰,湊到秦雪薇耳邊,用一種輕得隻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幽幽地開口:
“你好像掉了東西在廁所。”
秦雪薇的大腦一片空白,脫口而出:“我沒有!我根本沒去過廁所!你胡說!”
這句尖利的反駁,在教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江渝緩緩直起身子,臉上的笑容不變,她歪了歪頭,恰好能讓全班都聽見的聲音,故作困惑地問:“我隻是想提醒你,你的鋼筆好像掉在去廁所的路上了,你怎麼反應這麼大?還是說……你剛才,其實在廁所裡看見了什麼?”
“我……我沒有!我什麼都沒看見!”秦雪薇的臉血色儘褪,她驚慌失措地看向老師,眼神裡充滿了求救,“老師!她……她欺負人!她汙蔑我!”
此地無銀三百兩。
數學老師沒想到自己最得意的門生會如此愚蠢地不打自招。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著江渝怒斥道:“夠了!江渝!你鬨夠了沒有!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丟不丟人!立馬給我回家去!明天叫你家長來學校!”
他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了受害者身上。
江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平靜地收拾好自己那破爛的書包,背在身上,徑直走出了教室。
她沒有回家,而是騎著那輛自行車,去了另一個方向——城南的廢品收購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