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曹彬對視一眼,沒說一句話,帶著皇子行營的人守在外麵,不許任何人靠近……
殿內,郭宗訓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郭榮:
煞白的臉色、發烏的嘴唇,額頭、脖子上滿是虛汗。
甚至連身子好像在輕微顫抖……
一瞬間,郭宗訓的淚水就像洪水般洶湧而出。
他無聲哭泣著,緩緩伸出手想要掀開蓋在老爹郭榮身上的被子。
可他的手剛捏住被子,就被老爹郭榮一把拉住了。
“沒、沒事……”
“已經處理過了……”
“不用看了,孩子……”
郭宗訓抬眼看向老爹那雙複雜的眸子。
雖然還流著淚,但目光卻愈發堅定,繼續掀開被子。
郭榮不再阻攔,隻是默默歎了口氣。
被子被掀開!
老爹左胸竟赫然出現一片血汙,還有一支斷箭插在胸口……
那短箭顯然是老爹自己用刀砍斷的!
不由地,郭宗訓心頭瞬間湧上一股怒火,憤怒地咆哮道:
“來人,快叫禦醫,快叫禦醫……”
郭榮突然勉力笑了笑,打斷道:“訓兒,不必如此驚慌,朕已經讓韓通去秘召禦醫了,他們從涿州趕來總歸是需要時間的……”
“而且韓通已經帶了一些民間的郎中為朕簡單處理過,不礙事的……”
“此事暫時要保密,目前知道的也隻有韓通和你了,韓通又是你的心腹,朕放、放心……”
然而,此時郭宗訓的理智已然被近乎崩潰的情緒徹底淹沒,根本就聽不進郭榮的話。
可他又怎能不崩潰呢?
原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幫老爹逆天改命了……
原以為自己已經幫老爹完成了他一輩子的夢想……
原以為自己見到他時,他應該高興地飛起,甚至很有可能會抱著自己狠狠“嘬幾口”……
可現在,老爹卻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如果早知如此,那自己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又算什麼?
老天爺啊老天爺,你他娘的為什麼要這樣戲弄老子……
“父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您明明都已經拿下幽州了……”
“我明明就隻是那麼短的時間沒守著您……”
“怎麼就這樣了……”
郭榮艱難地抬起手,摸了摸郭宗訓的小腦袋:
“訓兒,你是男孩,不,從今以後,你得成長為男子漢,不能哭!”
“父皇隻是一時大意……”
“唉,這或許也是天意吧!”
“父皇是在這行宮內被刺殺的,凶手是個契丹人,想來是契丹人留在行宮內的刺客……”
郭宗皺了皺眉:“契丹人?”
“那刺客人呢?”
“已經自儘了,應該是個死士,很有可能是遼國……”
說到此,郭榮的眉頭也緊蹙在了一起:
“不!”
“肯定是耶律撻烈!”
“這肯定是那南院大王耶律撻烈安排的最後一擊……”
原來,郭榮在入城後,先讓趙匡胤負責清理戰場,而後又讓李重進與張永德分彆去帶人清城與安撫百姓。
他自己則帶著韓通部來到了幽州城內的大遼行宮。
來到行宮後,他不禁狠狠感慨了一番。
是啊,這麼多年了!
他終於收複了幽州,終於站到了幽州城內!
他知道,如果不是好大兒,他甚至都很難收複幽州,更不可能站在這大遼行宮內……
可當他來到了這座寢殿內巡視時,卻被一支來自暗處的毒箭射中了左胸!
韓通當場就撲向了那人,可那人卻在被抓前直接抹了脖子。
經過韓通的檢查與確認,此人肯定是契丹人!
也就是說,此人很有可能一直潛伏在這個寢宮,就等著偷襲郭榮……
“不可能!”
“他們怎麼知道父皇您一定會第一時間來行宮?”
“又怎麼可能知道父皇您一定會來這個寢殿?”
“他們就不怕您先讓韓將軍派兵將整個行宮全搜索一遍……”
郭榮咳了咳,有氣無力地打斷道:“他們應該也是在賭吧!”
“隻可惜,被他們賭中了,朕終究是大意了……”
說到此,郭榮又伸出手緊緊抓著郭宗訓的小手:
“訓兒!”
“聽朕說……”
“朕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