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高繼衝緩緩下了馬,在幾位將領的脅迫下轉身對後方數千名宿衛軍大喊道:
“降了!”
“朕降了……”
“你們不用再打仗,也不用再犧牲了……”
一時間,後方所有不明所以的將士們都不由地僵在了原地。
但很快,隨著一道歡呼聲響起,那五千名宿衛軍竟全都扔掉了武器大聲歡呼了起來:
“太好了……”
“不用打仗了……”
“不用再打仗了……”
看著將士們歡欣鼓舞的樣子,高繼衝先是愣了愣,隨後竟突然笑了出來。
如釋重負般長舒了一口氣。
其實也難怪!
荊南畢竟太小了,地不過三州,兵不過三萬!
麵對強大的周軍,又哪來的抵抗之力呢?
雖然就這麼投降的確很不甘心,可事到如今,那些宿衛軍將士們的態度不已經說明了一切嗎?
這些年,父皇暴政已經讓荊南的百姓苦不堪言,君臣離心。
若自己真的堅持頑抗到底,又有幾個人願意誓死效忠自己、保全荊南?
連自己最最信任的舒服高保寅都選擇了投降,自己還有什麼好堅持的?
想到此,再次長舒一口氣,轉而看向對麵的曹彬,率先拱手行禮:
“我高繼衝願率荊南臣民歸順大周,隻願大周能善待我荊南百姓……”
與此同時。
周軍大營內。
聽著隔壁士兵打雷般的鼾聲,趙匡胤再也睡不著了。
其實就算沒有鼾聲,他今夜隻怕也無心睡眠了。
畢竟他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見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好大兒,可誰能想到好大兒竟完全不認識自己。
甚至趙匡胤這個名字在好大兒心中已然成了亂臣賊子的代名詞!
這種痛苦誰能理解?
可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
好大兒不記得自己可以理解,可娘親與妻子怎會不教他?
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太子郭宗訓不讓逼著自己的妻子與娘親徹底與自己斷絕。
但如果真是這樣,以娘親的個性,越是郭宗訓逼她,她應該越會私下教導德昭啊!
那麼另外一種可能性就很大了:郭宗訓很早就把自己的兒子趙德昭留在他身邊。
他故意讓德昭與自己徹底斷絕,故意如此教導德昭,就是為了讓德昭不認自己,為了讓自己嘗儘這種子不認父的痛苦!
沒錯!
一定是這樣,那郭宗訓就是想折磨自己,羞辱自己……
可惡!
一個十歲稚子,怎能如此歹毒?
想到此,一股恨意瞬間湧上心頭,但很快,他卻又突然歎了口氣:
唉!
能有這樣的局麵,要怪隻能怪自己不是嗎?
陛下對自己那麼信任,可自己為何非要心存異心?
是自己不忠在前,又怎能怪人家如此折磨自己?
最起碼,人家沒有滅自己滿門不是嗎?
自己當初之所以投降,不就是為了保全家人嗎!
也罷,這些都是自己罪有應得!
可、可這種折磨真的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夜越深、越靜,他的心就愈發淩亂,思緒也徹底擺脫了理智的束縛,在他的腦海裡不受控製地左突右撞!
自從知道荊南要宴請太子郭宗訓,他就料定,這場宴席肯定是場“鴻門宴”!
原因無它,在他看來,這郭宗訓這“假途滅虢”的計策實在不算高明,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荊南與大周的實力差距是天差地彆的,在這種巨大的差距麵前,無論抵抗與否,荊南最後的結局都是輸!
而他們唯一有可能扭轉局麵的就是活捉大周太子郭宗訓!
隻要能設計活捉郭宗訓,荊南說不定還能保全一段時間。
所以,這場宴席鐵定就是為了活捉“郭宗訓”的鴻門宴。
不然他們就該直接投降,或者直接開戰!
在他看來,太子既然愚蠢地去赴宴了,那結局很有可能會被活捉。
到時候說不定自己能趁亂救出兒子,然後裝死回京都救出一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