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吃這一套。
周蘇蘇看著他那副吃了蒼蠅似的表情,心裡暗爽。
對付這種大男子主義的鋼鐵直男,就得專挑他軟肋。
你比他橫,比他不講道理,他就沒轍了。
“沒意見的話,簽字吧。”
周蘇蘇將寫好的協議推到他麵前。
陸戰盯著那張紙,心情十分沉重。
他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拿過筆,在甲方後麵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
周蘇蘇滿意地收起協議,小心地折好,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仿佛那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
然後,她朝陸戰伸出了白淨的手,臉上沒什麼表情。
“甲方,請履行你的第一條義務。”
陸戰:“……”
他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裡。
他磨了磨後槽牙,在周蘇蘇催促的目光中,極不情願地從軍大衣的內兜裡,掏出了一個洗得發白的、皺巴巴的帆布錢包。
錢包打開。
裡麵是幾張大團結,幾張零錢,還有一遝厚厚的糧票、布票。
這就是他這個月,乃至未來幾個月的所有身家。
他肉痛地將錢包拍在周蘇蘇的手裡,動作粗暴,像是在發泄著不滿。
周蘇蘇毫不在意。
她拿過錢包,當著他的麵,仔仔細細地把錢和票據都清點了一遍。
“三十八塊五毛錢,全國糧票十五斤,布票三尺……”
她點得一絲不苟,仿佛一個精明的會計。
陸戰看著她那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真想問問,她這副見錢眼開的樣子,到底是跟誰學的?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了王翠芬那不甘心的叫罵聲。
“周蘇蘇你個小賤人!你開門!你有本事搶男人,你有本事開門啊!彆躲在裡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周蘇蘇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極品老媽,還真是陰魂不散。
陸戰的臉色也沉了下去,他轉身就要去開門。
“等等。”周蘇蘇叫住了他。
“乾什麼?”陸戰沒好氣地問。
“甲方,請履行你的第二條義務。”
周蘇蘇晃了晃手裡的協議,慢悠悠地說。
“處理一切外部糾紛。現在,門外就是。”
陸戰:“……”
他感覺自己被這份協議拿捏得死死的。
他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口,猛地拉開門。
門外的王翠芬正罵得起勁,冷不丁看到陸戰那張黑如鍋底的臉,嚇得一個哆嗦,後麵的話全咽了回去。
“女……女婿,你還在這裡呀。”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陸戰沒說話,隻是用冰冷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她。
“我……我就是擔心蘇蘇,來看看她。”王翠芬乾巴巴地解釋。
“看完了?”陸戰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看完了就回去。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再來這裡。”
王翠芬被他強大的氣場震懾住,屁都不敢放一個,灰溜溜地跑了。
世界,終於清靜了。
陸戰關上門,心情卻更加煩躁。
他感覺,自己在這個家裡,好像徹底失去了地位。
他轉過身。
卻看到周蘇蘇已經抱著一床被子,去了隔壁那間堆放雜物的小耳房。
她真的,打算跟他分房睡。
陸戰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
第二天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周蘇蘇是被一陣細微的響動驚醒的。
她睜開眼,看到安安已經醒了,正坐在一旁的床上。
小家夥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
當她的視線聚焦在周蘇蘇臉上時,那雙剛剛還帶著迷糊睡意的眸子裡,瞬間閃過了濃濃的恐懼。
她的身體猛地一縮,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她飛快地退到床鋪最裡麵的角落,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卻充滿了警惕和害怕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周蘇蘇。
一碗粥建立起來的短暫好感,在根深蒂固的恐懼麵前,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