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幼兒園,李航他們那些“實力派選手”,已經開始進行“帶妝彩排”了。
李建國真的給他做了一個用電池和燈泡控製的“蘑菇雲”道具,往桌子上一擺,按下開關,紅光一閃,還真有幾分“原子彈爆炸”的架勢,引得全班小朋友陣陣驚呼。
還有個叫趙甜甜的小姑娘,她媽媽是文工團的,不僅給她準備了漂亮的公主裙,還一句一句地教她,講故事的時候,哪個地方要叉腰,哪個地方要捂著心口做“心痛狀”,專業得像個小演員。
相比之下,安安那個小小的、樸素的“皮影戲”舞台,就顯得有些“寒酸”了。
“陸安安,你那個是什麼呀?黑乎乎的,一點都不好看!”
“就是,李航的‘蘑菇雲’還會發光呢!”
孩子們的童言無忌,有時候,比成年人的惡意更傷人。
安安雖然嘴上不說,但周蘇蘇能感覺到,女兒心裡的那股勁兒,正在一點點地被消磨。
她排練的時間越來越短,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少。
終於,在比賽的前一天晚上,那根緊繃著的弦,斷了。
深夜,周蘇蘇被一陣壓抑的、小獸般的嗚咽聲驚醒。
她立刻翻身下床,衝進了安安的房間。
隻見女兒正蜷縮在被子裡,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額頭上全是冷汗,嘴裡還無意識地念叨著什麼。
“彆……彆過來……冷……媽媽……媽媽,冷……”
周蘇蘇的心,瞬間揪成了一團!
是噩夢!
“安安!安安彆怕!媽媽在!”
周蘇蘇一把將女兒從噩夢中撈了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裡。
懷裡的小身體,冰冷得像一塊小冰坨,還在不停地顫抖著。
“媽媽……”安安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到周蘇蘇的臉,那雙被恐懼浸透了的大眼睛裡,“哇”地一下,湧出了淚水。
“我夢到我又變回一個人了……天好黑,好冷……我找不到你了……”
“傻孩子,媽媽在呢,媽媽哪兒也不去。”周蘇蘇用自己的臉,貼著女兒冰冷的小臉,一遍又一遍地,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我……我不想比賽了……”安安抽噎著,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我怕……我怕我講不好,他們會笑話我……我怕我又變回以前那個誰都不喜歡的‘悶葫蘆’……”
巨大的壓力和恐懼,終於壓垮了這個孩子。
周蘇蘇抱著女兒,心疼得無以複加。
她知道,此刻任何的語言鼓勵,都會顯得蒼白無力的。
她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讓她的孩子知道,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她做什麼樣的選擇,媽媽的愛,永遠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好。”周蘇蘇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那咱們就不比了。”
安安猛地抬起頭,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真的?”
“真的。”周蘇蘇看著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點了點頭。
“一個比賽而已,跟咱們安安的心情比起來,它什麼都不是。咱們明天就跟張老師請假,說咱們肚子疼,不去了。然後,媽媽帶你去吃烤鴨,去逛公園,去買新玩具,好不好?”
周蘇蘇沒有任何的猶豫和失望。
她用最直接的方式,給了女兒一個可以隨時“反悔”的台階,一個可以安心“撤退”的港灣。
安安看著媽媽那雙溫柔的、沒有絲毫責備的眼睛,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