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寶根。”王主任對這個年輕人印象還不錯。
這小子是周老板的親戚,按理說是個“皇親國戚”,應該最會偷懶耍滑才對。
可沒想到,他來了這半年,比誰都能吃苦,比誰都肯乾。
每天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臟活累活搶著乾。
話不多,但手腳卻麻利得很。
車間裡的老師傅們,都挺喜歡這個悶不吭聲的傻小子。
“怎麼了?有事?”王主任的語氣還算和善。
“主任,”周寶根指了指那個巨大的、還在往下滴著雪花膏的漏鬥,“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想法就說嘛!彆跟個大姑娘似的!”王主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現在廠裡正是困難的時候,咱們要集思廣益!誰能想出解決問題的好辦法,廠裡重重有賞!”
聽到“有賞”兩個字,周寶根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起了畢生的勇氣,指著那個漏鬥說道:
“主任,我覺得咱們這個加料的方式,太笨了!咱們能不能給它裝個‘自動擋’?”
“自動擋?”王主任一愣,沒聽懂。
“對!”周寶根的語速快了起來,思路也清晰了不少。
“咱們可以做一個架子,把那個裝原料的大桶直接架在漏鬥上麵!然後在桶底下開個口,裝一個像咱們家裡水龍頭那樣的閥門!這樣一來,漏鬥裡沒料了,工人隻需要一擰閥門!那膏體,不就‘嘩’一下自己流進去了嗎?!”
“這樣,不僅省力氣,一個工人就能乾三個人的活!而且全程不跟人手接觸,乾淨!衛生!還一點都不浪費!”
他一邊說,一邊還用手在空中比劃著那個架子和閥門的形狀。
……
車間裡,瞬間安靜下來。
周圍所有正在乾活的工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看著周寶根。
王主任更是直接傻在了原地!
他張著嘴,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皮膚黝黑的少年,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地盤旋——
我操!
這麼簡單、這麼實用、這麼牛逼的辦法,我他娘的怎麼就沒想到呢?!
是啊!一個架子!一個閥門!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成本估計不超過二十塊錢的改動,就能把他們廠裡最大的一個生產瓶頸給徹底解決了?!
這……
“你小子……”王主任回過神來,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抓住周寶根的肩膀,“這麼好的注意,咋不早說!”
周寶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往後縮。
“我瞎想的……”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以前在老家,給我爹那個打農藥的藥桶修過閥門,我就是覺得原理好像差不多……”
“什麼差不多!這簡直是太差不多了!”王主任激動得,“走!你現在就跟我走!去技術科!把你這個想法,跟廠裡的工程師們好好地畫個圖,說道說道!”
當天下午,曙光日化廠的技術科辦公室裡,爆發了一場激烈的學術研討會。
主角,就是被王主任強行“押”來的周寶根。
一群平均年齡超過五十歲的、戴著老花鏡的工程師們,圍著一個漲紅了臉的農村少年,那場麵怎麼看怎麼都透著一股子滑稽。
“不行不行!這個閥門的口徑設計有問題!”一個老師傅指著周寶根畫在紙上那歪歪扭扭的草圖,吹胡子瞪眼地反駁道,“雪花膏的粘稠度太高,你這個口徑太小,流速跟不上!到時候,工人光等它流下來都得急死!”
“那咱們可以把它改成扁的?”周寶根小聲地提議。
“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