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土屋裡氣味更加渾濁。
羅一飛躺在同樣是塵土彌漫的土炕上,臉|色|赤紅呼吸急促額頭滾燙。
膝蓋上裹著的聞慧那條臨時包紮的布條已經被重新洇濕的暗紅血液浸透,散發出淡淡的腥氣。
圍在旁邊的幾個男知青手足無措,滿臉驚慌。
“這——這可怎麼辦啊?離衛生所幾十裡地呢!”
“凍了一天一宿,傷口肯定爛了。”張國棟搓著雙手,愁眉苦臉,“這大雪封山的,想送出去都難,隻能看他自己的命了……”
看多了人世間的滄桑,做知青的這幾年,已經將他的一腔熱血凍沒了。
絕望的情緒如同實質的冰水,再次將這個小集體淹沒。
聞慧撥開人群,蹲到炕邊,將手中的煤油燈湊近羅一飛的膝蓋。
豆大的燈火下,滲出的血跡帶著不祥的暗|色|。
她二話不說,解開那被汙血和凍硬的布條。
其實聞慧心裡清楚得很。
不止是財不露白,還有,槍打出頭鳥!
她下鄉是為了開創另一條賽道,給之前的困境找到出路。
當前,縮在人群中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可是,她做不到!
難道就因為上輩子她被彆人傷害失去了生命,就喪失了人性。
可以眼睜睜的看著彆人在自己跟前喪命?
傷口暴|露出來,果然凍得青紫腫脹邊緣發黑,深處滲出的膿血帶著黃綠|色|。
散發著難聞的氣味,顯然已經開始化膿感染。
“誰有乾淨的水?一點就夠。”聞慧頭也不抬,聲音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
“啊?水——水缸凍住了,還沒化,隻有這點兒………”一個叫範大勇的老知青趕緊遞過來一個破搪瓷缸子。
裡麵有大半杯凍了層冰碴子的渾濁涼水。
聞慧從自己破舊的口袋掏出那個用油紙包好的醫用酒精噴瓶和那片摳下來的磺胺藥片。
剛才進屋之前,她已經動作迅速的把口袋裡的半塊餅子置換成空間裡存放的已經兌換好的藥品。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聞慧拿起噴瓶,對著羅一飛猙獰的傷口噴了好幾下。
高濃度的酒精遇到傷口和滲出的組織液,瞬間發出滋滋的輕微聲響,同時也帶著強烈的刺激氣味。
羅一飛發出一聲痛苦壓抑的悶哼,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你——你這是——”張國棟吃驚地想阻攔,以為是烈酒在消毒。
再不懂醫他也知道點常識,這種情況下使用烈酒會損害人的性命的。
聞慧沒理他,迅速將那片白|色|的小藥片塞進羅一飛因為發燒而有些乾裂的嘴唇:“含著,用水送下去,止血消炎的。”
匆忙之間,她頭也不回的也給身後圍觀的知青丟下隻一句話:“臨下鄉之前,我媽給我準備了一些常用藥品。”
卻不知道,這樣簡短的一句話,又為她帶來了後患。
當然,這是後話。
然後,聞慧再次拿出那包壓縮餅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