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法？”
韓川的眉梢猛地一挑，心中的驚詫幾乎要掩飾不住。
這可不是小事！
稅法乃國之根本，牽一發而動全身，敢在這種事情上動腦筋的，要麼是瘋子，要麼是天才！
“正是。”趙德點了點頭，“那篇策論，後來成了明宗皇帝推行新稅法的基礎，也正是因此，孫大人才被明宗皇帝格外看重。”
“既是如此看重，”韓川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一針見血地追問，“為何朕聽說，他這幾年，一直在邊疆苦寒之地任職？這可不是一個被‘看重’的狀元郎該有的際遇。”
這不合常理！
按製，狀元及第，就算不入翰林院，也該在京中六部曆練，前途無量。外放邊疆，幾乎等同於流放。
“嗣皇帝聖明。”趙德的腰彎得更低了，臉上浮現出苦笑。
“新稅法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若非先帝力保，恐怕……他連外放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尋個由頭貶為庶民了。”
原來如此。
韓川心中暗歎，明宗皇帝是用這樣的方式保護他。
“那他又是如何回京，還一躍成了兵部左侍郎的？”韓川的思路愈發清晰，他感覺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的核心。
趙德深吸一口氣，眼中爆出一團精光：“是戰功，北境蠻族來犯，他一介文官，於危難之際，聚攏潰兵，獻策守城，竟硬生生拖到援軍抵達！”
“此戰之後，先帝才得以頂住所有壓力，破格將他擢升為兵部左侍郎！”
韓川心中暗自點頭，若非有這潑天的軍功，在那個時候，孫敬根本不可能從一個被排擠的邊吏，一躍成為兵部堂官！
可這還不夠！
從兵部，到如今這個位置——門下省給事中，掌封駁之權，天子近臣，這又是一大步！
“之後呢？”韓川的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急切。
“之後……”趙德的聲音裡透出一股子宿命般的味道，“就在明宗皇帝駕崩前夕，先帝力排眾議，將孫大人調任門下省門下省給事中，兼領給事中，當時朝中反對之聲四起，可……全被先帝壓下來了。”
謎底，終於揭曉了！
韓川的後背猛地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直衝天靈蓋，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孫敬，根本不是什麼孤臣，他是先帝留給新君的，最鋒利的一把刀！
一把用來對抗世家門閥和三宮太後的刀！
難怪，今日李楚發難，那些看似中立的老臣會跟著孫敬一起出聲附和。
他們不是在幫孫敬，他們是在遵循先帝的遺誌！
韓川的心臟，砰砰狂跳起來。
拉攏他！
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這把刀握在自己手裡！
趙德眼角的餘光，瞥見了韓川眸中一閃而過的炙熱，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這位小爺，是動了心思了！
他本能地想要退縮，想要將自己從這趟渾水中摘出去。
孫敬是燙手的山芋，三宮太後是吃人的猛虎，他一個內廷總管，摻和進去，怕是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可……
他又看了一眼禦座上的韓川。
那張稚嫩的臉上，此刻沒有半分孩童的天真，隻有與年齡不符的深沉與冷靜。
趙德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至今為止，除了自己，或許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位被推上皇位的傀儡，其內裡竟是如此一個妖孽！
這是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