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正義聯盟全球所有單位,即刻進入一級戰備狀態!特遣隊全員,分秒必爭,立刻前往各衝突大國首府,不惜一切代價,配合當地專員進行最高級彆緊急斡旋與強製調停!同時,啟動‘機械軍團’最高響應協議,目標:衝突核心區域——日月島海域及對峙艦隊最高指揮部坐標!任務:立即控製雙方指揮中樞,武力壓製一切敵對行動,確保指揮鏈強製中斷!”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足以壓垮鋼鐵的威壓,清晰地傳遍整個指揮中心。緊接著,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掃視著在場所有聯盟高層,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擊在曆史的轉折點上:
“同時,我,以正義聯盟第八任總執行官的權柄及名義宣布:自此刻起,正義聯盟放棄‘超然觀察者’之傳統立場!全球衝突已至存亡絕續之秋,聯盟必須從幕後走向台前,全力介入世俗政權紛爭與軍事衝突,肩負起維係人類文明存續之重責!我們,不能再袖手旁觀!”
幾周暗流湧動的秘密磋商之後,一份代號“雷霆計劃”的鉛灰色文件,終於在正義聯盟最核心的密室中簽署落定。與此同時,如同精密齒輪開始齧合,早已部署至全球各大衝突熱點的特遣隊精銳,以及那些沉默而強大的機械軍團,開始高效運轉。斡旋、威懾、精準的武力介入……在多股力量的協同作用下,那曾低垂在人類文明頭頂、幾乎觸手可及的核戰爭陰雲,竟以超乎預料的速度被強行驅散。世界,在千鈞一發之際,被暫時拉回了懸崖邊緣。
塵埃尚未落定,一架噴氣機悄然降落在MY市。艙門打開,一架輪椅被緩緩放下。木月端坐其上,曾經挺拔的身軀如今裹在厚實的毛毯裡,歲月的風霜和沉重的過往在他臉上刻下深深的溝壑。推著輪椅的,是忠誠的隊員候氏。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城市邊緣一所普通的小學。
隔著操場外圍稀疏的樹籬,木月的目光穿透了嬉鬨奔跑的孩童,精準地落在了一個男孩身上。那是他的孫子,木溪文。男孩正和一個梳著羊角辮、笑容明媚的女孩追逐著,夕陽的金輝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一層短暫而虛幻的暖意。木月渾濁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微光。
“那女孩……叫什麼名字來著?”木月的聲音帶著久未開口的沙啞,目光仍追隨著那個跳躍的身影。
“周雪妍,”候氏低聲回應,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周家的孩子。也不知是哪一方如此心急,這‘美人計’的種子,竟撒得這般早了。”他意有所指,暗示著政治家族間慣用的聯姻手段。
木月布滿皺紋的臉上卻緩緩綻開一個極淡、近乎透明的笑容,那笑容裡混雜著洞察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我看……未必。”他輕輕搖頭,目光深遠,“命運織就的網,經緯萬千。此刻的相遇,或許,隻是無數巧合中恰好顯現的那一縷絲線。”
候氏推著輪椅,緩緩沿著樹籬移動,金屬軸承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他看著遠處無憂無慮的木溪文,眉頭微蹙,帶著過來人的沉重:“老木,所以你當真……執意要讓他接過你的擔子,成為下一任聯盟總執行官?”他停頓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帶著真切的勸誡,“依我看,不如……不如就讓他和那個周家的女孩,像這操場上其他的孩子一樣,平平安安,無波無瀾地過完這一生吧。我們走過的路,淌過的血,背負的債……那滋味,絕非外人所能想象萬一。”
木月沉默了。操場上孩子們的歡笑聲清晰地傳來,像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如同深潭,不起一絲波瀾:“是啊……你說的,都對。尋常的安穩,誰不向往?”他微微仰頭,望向天際最後一抹殘陽,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隻是,這孩子……他生來,便是被命運選中的人。那無形的烙印,早已刻下。命運之河奔湧向前,你我……何必做那不自量力的礁石,徒勞地去阻擋它的流向呢?”他的話語裡,有一種曆經滄桑後的認命,一種洞悉宿命的蒼涼。
候氏順著木月的目光,再次望向那個奔跑的男孩,心頭湧起複雜的情緒,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是啊……殘酷啊。你家小子,那麼小……就經曆了那樣的……”他終究沒能說完,那場奪走他青梅竹馬的悲劇,是木溪文生命底色中無法抹去的濃重陰影。
就在這時,操場上的木溪文仿佛心有所感,忽然停下了追逐的腳步。他疑惑地轉頭,視線精準地投向這片樹籬掩映的小徑。遲疑片刻,他邁開步子,獨自向這邊走來。撥開低垂的枝葉,他看到了輪椅上的祖父和推著輪椅的候氏,清澈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驚訝。
“爺爺?”男孩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卻也透著一股超乎年齡的平靜。
“孩子,”木月的臉上瞬間堆疊起慈祥的笑意,如同冰封的湖麵短暫解凍,他朝男孩招招手,“好久不見了。剛才和你一起玩的那個小姑娘……她叫什麼名字?”他明知故問,目光溫和地落在孫子臉上。
“她叫周雪妍。”木溪文回答得很乾脆,目光坦然地迎向祖父。那雙眼睛深處,有著同齡人難以企及的沉靜和早熟。他頓了頓,帶著一絲警惕和不解:“爺爺,你們……來這裡做什麼?是來接我回家的嗎?可今天……還沒到周末啊?”他顯然不認為祖父的突然造訪隻是為了閒聊。
木月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那笑容裡蘊含的意味卻複雜難辨。他微微前傾身體,聲音放得更緩,帶著一種近乎誘惑的溫和:“孩子,爺爺問你……”他直視著木溪文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你……想加入我們正義聯盟嗎?”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木溪文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識地、深深地回望了一眼操場的方向。在那裡,周雪妍正和幾個女孩跳著皮筋,銀鈴般的笑聲在暮色中格外清脆,像一幅無憂無慮的畫卷。他望著那抹鮮活的身影,小小的拳頭在身側悄然握緊。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刹那。最終,他緩緩轉回頭,目光重新落回祖父身上。那眼神中的迷茫和留戀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超越年齡的、磐石般的決然。他挺直了尚且單薄的脊背,聲音清晰而堅定地響起:
“我願意加入正義聯盟!”
一股沉重的、如同潮水般難以抗拒的困倦感毫無預兆地席卷了木溪文的意識,他這才猛然驚覺,昨夜竟是徹夜未眠。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腕,瞥了一眼表盤,指針清晰地指向上午九點。日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長椅上投下斑駁晃動的光點,帶著初夏清晨特有的慵懶暖意。
“雪妍,”他轉過頭,聲音裡帶著一絲熬夜後的沙啞,對身旁的女孩說道,“昨晚沒怎麼合眼,我在這兒稍微眯一會兒,一個小時後記得叫醒我。”
“嗯,哥,你放心睡吧,”周雪妍立刻點頭,清澈的眼眸裡滿是關切,“我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木溪文看著她認真的小臉,嘴角不由得牽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他習慣性地伸出手,帶著兄長般的親昵,輕輕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隨後,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將頭微微後仰,倚靠在公園長椅冰涼的木質椅背上,眼簾緩緩闔上。幾乎是瞬間,那積攢了一夜的疲憊便將他拖入了沉沉的黑暗。
周遭的鳥鳴、遠處孩童的嬉鬨、樹葉的沙沙作響,都漸漸模糊遠去。時間在沉眠中悄然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周雪妍側過臉,試探地、極輕地喚了一聲:“哥?”聲音細若蚊蚋,仿佛怕驚擾了什麼。長椅上的人呼吸均勻而深沉,沒有任何反應,顯然已陷入深沉的夢鄉。看著他沉靜的睡顏,周雪妍的嘴角不自覺地漾開一個無聲的、帶著滿足的淺笑。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伸出纖細的手臂,輕輕挽住了木溪文結實的手臂,然後,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依戀,將小巧的頭顱緩緩地、安穩地靠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上。陽光暖融融地灑在兩人身上,微風拂過,帶來青草的氣息。她閉上眼,感受著他臂彎傳遞過來的、令人心安的體溫和力量,仿佛這就是喧囂世界裡唯一寧靜的港灣,讓她也沉溺在這份無聲的溫柔與庇護之中,漸漸合上了眼睛。
不知又過了多久,木溪文才從那片混沌的黑暗中幽幽轉醒。意識如同沉船般緩慢浮出水麵。他首先感覺到右肩傳來一份沉甸甸的、帶著溫熱體溫的重量。他微微側過頭,視線低垂——映入眼簾的是周雪妍恬靜的睡顏。她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呼吸均勻,小巧的鼻翼隨著呼吸微微翕動,靠在他肩頭睡得正香。木溪文的心底瞬間被一種近乎寵溺的柔情填滿,嘴角無聲地上揚,形成一個極其溫柔的笑容,目光在她臉上流連,仿佛在欣賞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
然而,這份寧靜的溫情隻持續了短短一瞬。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閃電般驟然劈入他的腦海!他幾乎是有些慌亂地伸手探入口袋,摸出手機,拇指用力按亮屏幕——當那清晰得刺眼的數字躍入眼簾時,他心中猛地一沉,暗自驚呼:“見鬼!下午五點了!”時間竟如指間流沙,在他毫無知覺的深眠中飛逝而去,整整一個白晝就這樣悄然溜走。
“雪妍?雪妍?”他壓下心頭的懊惱和一絲焦急,聲音放得極輕,又帶著喚醒的力度,同時伸出手,用指節極其輕柔地、帶著提醒意味地碰了碰她光潔的額頭,“醒醒。”
“唔……哥?”周雪妍被這輕微的觸碰喚醒,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才緩緩睜開那雙還帶著濃濃睡意、如同蒙著水霧般的眼睛,茫然地看向他,“怎麼了?”
“已經下午五點了,”木溪文無奈地歎了口氣,指了指手機屏幕,語氣裡帶著些許自責和詢問,“怎麼……沒叫我?”他記得自己明明叮囑過一個小時後叫醒他的。
周雪妍聞言,臉頰瞬間飛起兩朵羞澀的紅霞,眼神有些躲閃,聲音細若蚊蠅,帶著點不好意思的囁嚅:“哥……對不起……我……我靠著你的時候,不知怎麼的……自己也……就睡著了……”那聲音越說越小,仿佛泄露了什麼秘密。
木溪文看著她窘迫又可愛的模樣,心中那點因錯過時間而生的懊惱頃刻間煙消雲散,隻剩下滿滿的無奈和包容。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因長時間保持姿勢而有些僵硬的肩膀和手臂,然後朝她伸出手:“好了,小迷糊。走吧,天都快擦黑了,我們得去吃點東西了。”他頓了頓,語氣自然地補充道,“吃完飯,還得記得按時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