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棟梁接起電話,一陣嗯啊之後,掛上電話,臉上卻是喜憂參半。
韓冬忍不住問:“姑父,是孫浩的消息嗎?”
李棟梁點了點頭,“是港城劉躍進打來的。他說孫浩確實是被外事辦的人帶走了!”
韓冬臉色微變,沉聲問:“還有嗎?”
李棟梁讓她坐下,說道:“劉躍進拍胸脯給孫浩擔保,說肯定是誣告,舉報的那個黃誌邦是新上來的采購經理,一直想攪黃我們廠的訂單,孫浩他們去的當天就找過一次麻煩,被孫浩頂了回去,上午又想找茬,還是被孫浩頂了回去。應該是他們使出的陰招。而且,這個黃誌邦已經被撤職了!”
韓冬聽了心中一定,“那為什麼還要羈押孫浩呢?”
李棟梁搖了搖頭,“說是另一個目擊者提供了照片,孫浩也承認照片上的人是自己,照片中的另一個是妓女。”
韓冬眉頭微蹙,臉色卻沒多大變化。
李棟梁看了她一眼,問:“你怎麼看?”
韓冬搖頭,“照片不能代表什麼。”
她對此是深有體會。
李棟梁點了點頭,此時他的心態大變,除了韓冬所言,還有就是劉躍進說的,一向油滑的劉躍進難得慷慨了一回。
剛才劉躍進在電話裡很激動,這兩天的事把他差點沒刺激的心臟病發作,可以說天天玩過山車!
說話都有點顛三倒四。
“廠長,你是不知道,當時黃誌邦那龜孫子各種無理要求,逼得我都快吐血了。”
“孫浩就一句話:QNMD!我們紅星廠,絕不低頭!把那孫子臉都懟綠了。”
“聽得我都熱血沸騰了,這樣的小夥子,怎麼能乾那種事,你一定要向上麵反應,還孫浩的清白。”
“還有,我跟您說,我們的訂單不但保住了,而且,孫浩還得到了星輝大老板的欣賞,有一份新的訂單正在洽談中。這全都是孫浩的功勞!”
劉躍進的話不斷的在李棟梁腦中縈繞,讓他都有點懵,他現在都不好評判了,
這小子到底做了什麼?一邊被外事辦帶走,一邊還簽了一份大訂單。
但是他覺得劉躍進的一句話說得對。
“彆人都相信孫浩,怎麼自己還不相信自家的孩子!”
他當時聽到港城那邊的消息時,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兔崽子惹禍了,這正是長輩聽到壞消息的第一反應,這大概就是愛之深責之切吧。
他是真把孫浩當自己的子侄看待的。
他定了定神,叫道:“王秘書!”
廠辦秘書王玨聞聲而進。“廠長!什麼事。”
“你立刻起草一份通稿,內容是:孫浩同誌在港期間為維護我廠利益,堅持原則,與對方一小撮想損害我廠利益的害群之馬鬥爭,引發爭執,現處於調查階段,任何人不得妄加揣測,對於造謠汙蔑孫浩名譽的,一經發現,開除廠籍,並提交司法機關處置!你整理一下,措辭一定要嚴厲!馬上廣播通報!”
王玨聽得暗暗心驚,廠長這是發脾氣了!忙答應一聲,趕緊出去擬稿。
韓冬這才稍稍放心,李棟梁對她說:“你先回去,我這邊聯係下你爸,看看是什麼情況。”
韓冬點頭,出門後去閱覽室找馬豔玲幾人。
閱覽室裡,馬豔玲,李曉和杜鵑早已坐立不安,見她回來,立刻圍了上去。
“怎麼樣?李廠長怎麼說?”李曉的聲音帶著顫音。
“是誣告!”韓冬斬釘截鐵,將李棟梁的話複述了一遍,末了補充道,“孫浩沒事,他在為更大的事忙,暫時回不來。”
雖然很多消息還沒確定,但韓冬必須這麼說,自己這邊可不能亂。
“都怪我,聽了那消息就慌了神!”杜鵑很是自責,如果沒有自己那一嗓子,消息也沒辦法傳的那麼快。
“我們當時都有點慌了!”韓冬安慰她,隨即看向馬豔玲,“倒是玲玲看得清楚,當場懟回去。”
馬豔玲冷笑一聲,“我都脫光了浩哥都沒動心,那些臭娘們浩哥怎麼可能看在眼裡!所以我一聽就知道他們在胡說八道!”
幾個女孩兒聽了又好氣又好笑,韓冬笑罵:“你呀,太莽了!趙金芝差點沒被你拍死!”
馬豔玲罵道:“活該!我還嫌我打得太輕了!那幫孫子就會玩陰的!浩哥乾得漂亮,就該頂死他們!”
她現在是對孫浩毫無保留的信任。
李曉眼圈還是紅的,但聽到孫浩沒事,還立了功,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
這時皺起了眉頭,“玲玲,趙金芝傷得不輕,怕是跟你不會善罷甘休,你要小心點!”
“我怕她個糟老太婆,敢招惹我,我削死她!”馬豔玲不在乎的說道。
韓冬也皺起了眉頭,“曉曉說得對,這幫人太壞太陰,是要防著點?”
杜鵑插嘴道:“陳大鵬父子還在住院,趙金芝又被打,雖然她挑事在先,但廠裡肯定要處理,玲玲,你要有心理準備!”
馬豔玲桀驁的仰起頭,“大不了不乾了,我找唐棠賣服裝去,窩在車間悶都悶死了!要不是你們在,我都不想呆了!”
她性子跳脫,對枯燥的車間工作很不耐煩。
確實是因為有著這幾個好姐妹,還惦記著孫浩才乾著,但也是經常摸魚。
韓冬笑了笑,說:“工作的事不用擔心,如果玲玲真的不想乾,我們就換個其他的。”
她是有說這話的底氣的。
兩人剛開始還是死對頭,經過一係列的事情下來,反倒成了好姐妹。
馬豔玲骨子裡有一股狠勁,這種特質在女孩身上很少見,韓冬卻很欣賞。
馬豔玲笑了笑,心中一陣溫暖,他最慶幸的就是那天舞廳事件後自己的選擇。
可是那個救她的男人現在在哪呢?
就在這時,紅星廠廣播站那口老舊的鐵皮喇叭,突然爆發出刺耳的電流嗡鳴,震得廠區樹梢的麻雀撲棱棱飛起。
王秘書刻意拔高的聲音,穿透了車間的喧囂,砸進每一個紅星人的耳朵裡:
“緊急通知!孫浩同誌在港城工作期間,為維護我廠根本利益,堅持原則,與少數意圖損害我廠權益的破壞分子進行了堅決鬥爭!因相關情況尚需調查澄清,孫浩同誌暫無法返廠。在此嚴正聲明:任何關於孫浩同誌個人品德的無端揣測和汙蔑誹謗,均係惡意造謠!一經查實,廠部將給予開除廠籍處分,並移交司法機關嚴肅處理!望全廠職工明辨是非,不信謠、不傳謠!”
廣播重複了三遍,字字如鐵錘,狠狠砸碎了剛剛冒頭的流言蜚語。
幾女聽了更是心中大定,歡呼雀躍,摟在了一起!
心中卻都在想著,孫浩這家夥,現在在乾什麼?
深城,這個在後世躋身前五的城市現在更像個大工地,雜亂而又充滿活力。
某部隊療養院。
晨光透過高大的棕櫚樹葉,在靜謐的院落裡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南方植物特有的濕潤氣息。
一棟不起眼的二層小樓深處,一個房間裡傳來斷續的歌聲。
“鐵門啊鐵窗啊鐵鎖鏈,手扶著鐵窗我望外邊,外邊的生活是多麼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園......”
門口坐著看雜誌的勤務兵小蔡,探頭向房間裡看了一眼,搖搖頭繼續看雜誌。
孫浩無聊的躺在床上,對著一扇隻能看到高牆和電網的窗戶哼著鐵窗淚。
“韓鐵你這個混蛋,把我騙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不管了,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