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活力滿滿，根本不像剛睡醒的樣子。他正踩著沙發上那隻黃色小鴨子的尾巴，一蹦一跳地往窗台爬，嘴裡還哼著昨晚動畫片的片尾曲，奶音拖得老長老長。
我小心翼翼地把已經晾得差不多的牛奶遞給了知夏姐，手指在杯壁上試了又試，還是有點兒遲疑：“這奶應該差不多了吧？可他剛剛才吃完一碗粥睡下，還能喝得下去嗎？”
知夏姐接過杯子，笑得像把春風揉碎了撒進屋裡：“他現在這個年紀，胃就像一隻小漏鬥，吃得多漏得也快。再說了，牛奶又不是飯，充其量算加餐。”她邊說邊把杯蓋擰開，露出那根軟乎乎的矽膠吸管，上麵還印著一隻眯眼笑的小熊。
小家夥耳朵尖，立馬扭頭，小辮子一甩一甩地衝我們喊：“就是就是！杉寶還能再來一杯！”
知夏姐被他逗得彎腰，把杯子遞過去，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托住他的後腦勺，怕他喝得太猛嗆著。小家夥兩隻手捧住杯子，咕咚咕咚，喉結上下滾動，像隻渴極了的小獸。半杯下去，他打了個帶著奶香的嗝，又趕緊捂住嘴巴，眼睛滴溜溜地轉，生怕我們笑他。
我忍不住問：“你怎麼對這些事兒這麼清楚？”
知夏姐把剩下的牛奶放到茶幾上，拿濕巾給他擦嘴：“我也是馬上就要結婚的人了，雖然生孩子還是比較遙遠的，但功課還是得提前做。我以後總會有一個跟杉寶差不多大的小團子在我懷裡拱來拱去，我總不能到時候手忙腳亂吧？”
她說這話時，眼角那一點點細紋都舒展開來，像把“媽媽”兩個字提前寫進了未來。我愣了一下——在我的認知裡，知夏姐是能把財務報表讀成詩、把談判桌掀成舞台的人，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早就開始預習“育兒”這門課。
“你還真是……心細到頭發絲兒裡。”我由衷感歎。
“心細不細的，總歸要對另一個生命負責。”她拍拍杉寶的背，像是在試拍奶嗝的力道，“生他容易，養他可是一場馬拉鬆。”
杉寶忽然仰起臉，奶聲奶氣地插話：“小姨以後生小寶寶，我可以帶他玩小汽車！”
知夏姐被他突如其來的“承諾”逗得笑出了聲，眼角泛起一點晶瑩。她捏捏杉寶的鼻尖：“那說好了，到時候你得把最寶貝的玩具車讓給他。”
“可以！”小家夥豪氣萬丈，下一秒又小聲補了一句，“不過我要當警察，他當消防員，我指揮他。”
知夏姐轉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好了，收拾收拾，去打動員劑了。”
“我沒什麼好收拾的，直接走就行。”我攤手。
“誰說你了？”知夏姐理直氣壯地指了指杉寶，“醫院離這兒四十分鐘車程，他要是無聊了，能把車頂掀了你信不信？零食、水果、玩具，快去裝。”
我認命地起身，拿了一些零食、水果還有兩個玩具車。
等我提著一大包“裝備”回頭，差點沒把袋子扔出去：知夏姐把杉寶裹成了一個小粽子。羽絨馬甲、羊毛開衫、圍巾、帽子、手套，一層套一層，隻剩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在外麵轉。
“姐！”我哭笑不得，“今天外麵哪有這麼冷啊，你給他穿成這樣，一會兒就得熱的冒汗。”
“他還小，毛細血管沒長全，風一吹就感冒。”知夏姐振振有詞，“再說了，上車就脫，下車再穿，保險。”
杉寶在層層衣物裡艱難地舉起一隻被手套包住的小拳頭，衝我晃了晃，眼神可憐巴巴的，仿佛在說：壞人叔叔，救我——
我伸手去解他圍巾，被知夏姐一把拍開：“彆搗亂。”
得，我投降。
從下樓到上車，知夏姐全程抱著杉寶，小家夥幾次扭著想下地：“小姨，路不滑，我自己走！”
“不行，地上有雪還有冰，滑。”知夏姐一句話堵死。
上車後，我開空調、放音樂、遞水杯，活像個人形保姆。杉寶終於掙脫了“粽子皮”，隻留一件小t恤，在後座爬來爬去，把挖掘機開得嗚嗚響。
車子駛出公寓，杉寶忽然趴到我的肩膀上，奶聲奶氣的說道：“壞人叔叔。”
“嗯？”我壓低聲音，配合他的神秘兮兮。
“我覺得……”他頓了頓，像在斟酌措辭，“這個小姨，除了脾氣有點壞，其他都挺好的。她還給杉寶買草莓味奶酪棒，小蛋糕……”
我歪過頭看著他，小家夥一臉嚴肅，仿佛在做年度總結。我忍不住笑：“那你以後多哄哄她，她發脾氣的時候你就說‘小姨最美’，她就樂了。”
杉寶認真點頭，把挖掘機舉到耳邊，模擬對講機：“收到，壞人叔叔，over！”
知夏姐在前麵開車，嘴角悄悄翹起一個弧度。陽光透過車窗，落在她握著方向盤的手上——那雙手既能簽千萬合同，也能在給未來的孩子挑奶粉時，把配料表讀得比法律條文還細。
我忽然有點期待，那一天的到來了，她穿婚紗抱花的樣子；更期待多年以後，她抱著一個比杉寶還小的奶團子，輕聲哄睡的場景。
車子在早高峰的車流裡走走停停，杉寶卻一點沒犯困。他把挖掘機放在膝蓋上，嘴裡模擬著“咣當咣當”的工地聲，忽然又扭頭問：“壞人叔叔，你為什麼要打針啊，是生病了嗎？”
我輕輕地撫摸著小家夥的小腦袋瓜，心裡不禁感歎這小家夥的思維還真是跳躍啊！
我微笑著對小家夥說：“叔叔沒有生病哦，叔叔打針是為了幫助彆人呢。有一個人生了很嚴重的病，他非常需要叔叔的幫助，所以叔叔才去打針的。”我儘量用簡單易懂的語言向小家夥解釋著。
小家夥眨了眨大眼睛，似乎在思考我的話。過了一會兒，他突然一臉認真地說：“杉寶也打針，杉寶也要幫助彆人！”
看著小家夥那副義正言辭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摸了摸他的頭，耐心地說：“叔叔知道杉寶是個很有愛心的好孩子，但是杉寶現在還太小啦，等杉寶長大了再去幫助彆人好不好呀？”
小家夥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一屁股坐了下來，好像在表示他已經接受了我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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