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學長你說什麼呢?我……”李若涵扭過了身體,背對著我,“學長我去下洗手間。”說完,李若涵起身離開了病房。
我並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問題,雖然總是會讓李若涵傷心,但我更怕她在我身上看到希望。
幾分鐘後,李若涵從洗手間回來了。
此時我感覺有些尷尬,眼睛一直盯著吊瓶,恨不得現在把吊瓶打開一股腦兒把裡麵的藥都zou了。
“現在水應該涼的差不多了,學長你試試。”李若涵再次把她的水杯遞過來。
我接過水杯,這次我毫不猶豫的喝下了水杯裡的水,其實剛剛的水溫剛剛好,現在的水已經涼了。
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好像都是我的幻覺。
我不看她,隻將水杯舉到眼前,像豎起一麵冰牆,把她滾燙的目光擋在另一麵。
杯壁輕顫,水麵漾起細密的同心圓,仿佛我自己心跳的倒影。
我原本隻想抿一口,緩解喉嚨裡那團越燒越旺的火,卻不料一口接一口,等回過神,杯裡隻剩一滴水珠沿著內壁慢慢下滑,像一顆遲到的流星。
“還你。”我把空杯遞過去,聲音比想象中啞。
李若涵接過水杯,把水杯握在了手裡。她垂眼看見杯底那粒孤零零的水珠,忽然笑了。
不是客套的笑,也不是調皮的笑,而是一種從胸腔裡輕輕溢出來的、帶著小小勝利意味的笑。
“你笑什麼?”我問。話一出口我就後悔,聲音太乾,像被太陽曬裂的木頭。
她抬眼,睫毛被夕陽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學長肯喝我水杯裡的水,我當然開心啦。開心嘛,就是要笑的。”說完還故意把杯子倒過來晃了晃,讓那最後一滴水也掉進空氣裡,仿佛要把證據銷毀。
我原想回一句“幼稚”,可嘴角卻搶先一步背叛我,自己彎了上去。那弧度來得又急又陡,像被風吹開的窗,連我自己都來不及伸手按住。
她看見了,眼睛微微睜大,眸子裡亮起一點更亮的光,“學長你笑什麼?”
——我笑什麼?總不能說“因為你笑,我就跟著笑”吧?那聽起來太像某種被寫爛的青春台詞,像青春期的表白,或許換個人我都能毫無顧忌的說出口,可偏偏是李若涵。
情急之下,我還是編造出了一個理由:“看到你,我想起三叔家的妹妹。你笑起來跟她很像。”話一出口,空氣裡像有根弦被“嘣”地拉緊。我故意把“妹妹”兩個字咬得重些,仿佛在給這段對話釘上一塊“禁止跨越”的警示牌。
李若涵愣了半秒,眼裡的光果然暗了一度,可那暗卻不是熄滅,而是被雲層暫時遮住的月色,仍舊在縫隙裡悄悄流淌。“原來如此。”她點點頭,把垂落的發絲彆到耳後,動作慢得像在拖延時間。
之後,李若涵一直都在找話題跟我聊天,就好像怕我無聊一樣。
在打完點滴我起身活動的時候。
“學長,你下午有時間嗎?”
李若涵問得突然,聲音卻輕,像怕驚飛什麼似的。她把空水杯擰緊放在了包裡,指尖還留著一圈濕痕,眼睛卻直直看向我。
“本來應該是沒有的,”我開口,嗓子比想象中沙,“但是現在……好像又有了。”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這話太容易被聽成“我為你推掉重要事”,可事實上,我隻是為了保重身體而不繼續訓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