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清晨的風吹在臉上,帶著都市特有的塵埃味。
柳青緊緊抱著一個特製的木盒,裡麵裝著“流光柳絲”的全套工具、樣品以及厚厚一遝申報材料,站在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大樓前。
她一夜未眠,眼圈泛紅,但眼神卻異常明亮堅定。
經過一番周折,她終於見到了保護中心的主任,一位戴著老花鏡、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先生,姓吳。
“吳主任,冒昧打擾,我是清河柳編工坊的柳青。”
柳青的聲音因緊張和疲憊有些沙啞,她將省報報道和自己準備的材料雙手遞上,
“我們的一項核心技藝‘流光柳絲’,現在可能麵臨被商業竊取和複製的風險,懇請中心能否介入,提供一些保護?”
吳主任扶了扶眼鏡,仔細看了報道,又翻看了柳青帶來的材料,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流光柳絲’……我好像在一些古籍記載裡見過這個名字,一直以為是失傳了的絕技。小姑娘,你說的情況很重要,但非遺認定有嚴格的程序和標準……”
“我可以現場演示!”
柳青急切地打開木盒,取出經過特殊處理的金黃柳絲和工具,
“隻需要半小時,不,二十分鐘就行!”
吳主任被她的急切和真誠打動,沉吟片刻,叫來了中心的幾位評審專家。很快,一間小會議室變成了臨時的展示廳。
柳青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紛亂的情緒,將全部心神沉浸到手中的柳絲上。
她的手指翻飛,動作如行雲流水,纖細的柳絲在她指尖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交織、穿梭、壓挑,在特定的光線角度下,逐漸顯現出那種如水波般流動的奇幻光澤。
整個演示過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幾位見多識廣的專家都屏息凝神,眼中充滿了驚歎。
他們看到的不僅僅是一門手藝,更是一種近乎藝術的創造,蘊含著對材料深刻的理解和掌控。
演示結束,掌聲自發地響起。
“歎為觀止!”
一位滿頭銀發的女專家激動地說,“這種對光線的利用和掌控,完全超出了普通編織技藝的範疇!”
“這不僅僅是技術,更是美學和智慧的結晶。”另一位專家附和,“必須保護起來!”
吳主任顯然也被打動了,他當即拍板:
“小柳同誌,情況特殊。鑒於這項技藝的確麵臨緊迫風險,我們中心特事特辦,啟動‘快速預審通道’。我們會立刻組織材料,將‘流光柳絲’列入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預備名錄!”
“預備名錄?”柳青有些不解。
“這相當於一個臨時性的保護傘。”吳主任詳細解釋,
“一旦進入預備名錄,任何個人或機構試圖就該項技藝的核心內容申請專利,都會自動觸發我們的優先審查權。
我們可以依據《非遺法》提出異議,主張其屬於傳統知識而非個人發明,極大增加其專利申請的難度和風險。這能為你爭取到寶貴的時間,去完成正式的非遺申報流程。”
柳青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一股暖流湧上眼眶。她深深鞠了一躬:“謝謝!謝謝吳主任!謝謝各位老師!”
當天下午,柳青拿到了一份蓋著紅印的《關於將“流光柳絲”柳編技藝列入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預備名錄的通知書》。薄薄的一張紙,此刻卻重逾千斤。
她沒有立刻離開省城。在吳主任的引薦下,她又拜訪了兩位知識產權領域的律師,詳細谘詢了在預備名錄階段如何進一步鞏固保護,如何收集證據應對潛在侵權。
回清河鎮的路上,柳青看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心情複雜。
她成功地為工坊、為這項技藝爭取到了一麵護盾,但她深知,這僅僅是開始。
法律的保護是被動的,真正的傳承,終究要靠人,靠產品,靠市場來說話。
秦浩和林薇帶來的壓力並未消失,但此刻,她的內心更加篤定。她不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的身後,有了傳承的使命和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回到工坊時,已是深夜。工坊裡還亮著燈,張磊還在電腦前研究數據,周明還在與一隻未編完的籃子較勁,李阿婆在耐心地指導著兩個學徒處理柳條。
看到柳青回來,所有人都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