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劉寶桂背靠背的位置上坐著那個滿頭銀絲的老太太,之前受椅子的視線阻礙沒有看清楚,此刻李霽看到了老太太的容貌,大吃一驚。
老太太麵容還是相當慈祥的,但是她的左眼卻是一個窟窿——像是那種因為疾病或者意外導致眼球受損不得不手術摘除眼球後留下來的空洞。
另一隻眼睛同樣相當渾濁,但是她的臉上還帶著微笑。
不等李霽開口老太太就把自己的證件攤開放在了桌麵上。
“你……加班辛苦……”緩慢且蒼老的聲音從老太太的胸腔中發出,“兒子……加班……過年……不回家……”
李霽並沒有開口詢問她,可是老太太依然自顧自地說著,仿佛是許久沒有見到不會因為她的疾病而害怕並且願意與她溝通的人一樣。
“年貨……自己做的……來找他。”
雖然老太太表述得斷斷續續,但李霽很容易就理解了老太太的意思,於是順著說道。
“您是帶著自己做的年貨來找兒子的呀?您對兒子真好。不過您兒子什麼工作啊,怎麼過年還要加班?”
李霽猜測這輛列車上的人都和“錢總”有關,所以在列車發生事件之後他們才會被困住始終停留在這裡。為此不得不多打探一點情報。
“圖書……管理……”
圖書管理員?什麼圖書管理員過年都不放假啊?
雖然不理解,但此時老太太已經不再說話了,隻是低頭摩挲著一張雙人合照露出慈愛的笑容。
李霽看了一眼,照片上就是這個老太太和一個30多接近40歲的男人,男人穿著襯衫外麵套著毛衣,站在老太太身後,表情很憂鬱,氣質看著文質彬彬的。
除此以外似乎就再也套不出更多信息了,李霽將這位名叫鄭愛芳的老太太的證件遞還給她,提醒她係好安全帶後又準備向下一個乘客那走去。
可就在她一轉身準備走的時候,老太太伸手拉住了她。
李霽心裡一緊,自己難道又違反了什麼規則了?不對,應該沒有啊,那……
“妹娃……這個……幫我……帶給……兒子……”
就在她正欲轉身之際,感覺手裡被塞進了一個木盒子,心裡疑惑,轉頭看去,卻發現老太太依舊坐在位子上摩挲著兒子的相片,甚至連桌麵上的身份證件都沒有收起來。
若不是手裡那個小木盒的質感是真實的,李霽甚至會以為剛剛聽到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覺。
帶著疑惑,李霽將那個小木盒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繼續向下一個人那邊走去。
鏡像裡看到的老楊應該就是這個水管工了,那個巨大的綠色挎包裡麵曾經就裝有那一份被欠薪的工人的名單,以及可能是裝有炸彈的黑芝麻罐。
走到了他的身邊,李霽此時進行著頭腦風暴。
既然他準備了炸毀列車,那必然是處於警惕之中的。自己要卸下他的防備,才能勸說他放棄原本的計劃。
隻是……
他們已經是死去的人了,真的還能勸說成功嗎……
“先生,請出示您的證件和車票。”
楊有才的身份證件和車票被從挎包裡拿了出來,整整齊齊地放在了桌子上,照片上的他蹙著眉頭,看著不像是好惹的人。
而本人看著比照片上蒼老不少,除此以外皮膚黝黑但嘴唇卻是蒼白沒有血色的。
他的雙手此時相當規矩的放在桌上,一罐被打開的黑芝麻粉罐子放在桌子的一邊。
“先生您是要泡芝麻糊嗎?連接處有熱水供應,需要我給您去打一杯水來嗎?”李霽眼睛一亮,伸手要去夠那個罐子。
“走開。”楊有才坐姿不變,但眼珠在眼眶中轉動,瞳孔對準了李霽的臉,沒有一絲情感的低聲喝道。
李霽被嚇得一抖,伸出去勾到黑芝麻罐子的手一縮,罐子翻倒下來,黑灰色的相間的粉末頓時撒在了桌麵上。
怎麼會沒有!這裡應該藏了炸彈才對的啊?
李霽震驚了一瞬,但很快反應過來,後退了一步,飛快地鞠著躬向楊有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