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迪姆陰沉地笑了幾聲:“父愛如山啊,多少爹能為孩子發瘋,這不才是世人眼裡的常情?”
佐佐木修兵搖搖頭:“你也說了,那是世人‘以為’的常情。”
“大多數人啊,窮得連眼界都被困住了。
他們壓根沒見過這個世界最高處長啥樣,所以才把自己手裡那點東西當寶貝,死死攥著不肯放。”
“但你不一樣,你不算窮。”
“對普通人來講,一輩子最值錢的東西,肯定就是自己的孩子了。”
“可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後代?不過就是玩膩了之後留下的一堆產物罷了。”
“正因為我早就認定你是個聰明人,而且早就看穿了這世間的真相,所以我根本不會被你那套在外人眼裡天衣無縫的表演騙到。”
“大多數人類,不,其實幾乎所有生物,說白了都是基因手裡的提線木偶。”
“像你這種爬到過山頂的人,早就不會再被那些藏在血肉裡的原始指令牽著鼻子走了。”
這番話前半段聽得奧古迪姆渾身舒坦,可到了後麵扯上基因、控製這些詞兒,他腦門就開始發懵了。
“佐佐木先生,”他忍不住插嘴,“基因厲害是厲害,可被基因控製?那不都是植物才有的事兒嗎?”
佐佐木修兵扭頭看了他一眼,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笑話,嘴角一揚:“這話也就人類敢說,真是自大到骨子裡了。”
“什麼愛情啊,親情啊,友情啊,全都是基因拿來操控咱們的把戲。”
“二十八年前,在你資料裡寫的——我親手殺了我爸媽和老婆那會兒——”
“那時候我還不是現在這副樣子,但已經開始折騰基因和細胞實驗了。”
“我從一頭母牛肚子裡取出它的胚胎細胞,然後把這些細胞塞進它身體各個角落——腦殼裡、眼睛後頭、四肢關節,哪兒都塞。”
“本來我隻是想知道,胚胎細胞能不能在子宮以外的地方活下來,繼續長。”
“我原以為它們會立馬萎縮,接著全死光。”
“可實驗結果徹底顛覆了我對生命的理解。”
“細胞構成身體,基因灌輸本能,但最可悲的是,基因天生就隻顧自己。”
奧古迪姆聽得愣住了。
要是聊金屬成分、槍械拆裝,他能一口氣說三天三夜不帶喘氣。
可眼下佐佐木修兵講的這些,明明聽不懂,他卻像被勾住了魂,一個字都不想漏。
在他腦子裡,仿佛有一扇巨大的金門正被緩緩推開,門後是從未見過的世界。
所以他一句話沒插,乖乖閉嘴,眼睛盯著佐佐木,耳朵豎得老高,每句話都拚命往心裡記。
佐佐木修兵瞧他這副認真樣,挺滿意,笑了笑,眼神卻飄遠了。
也許在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之前,他也隻是個癡迷生物學的普通研究者。
但就是因為那次實驗,把他推進了瘋狂的深淵。
“那頭牛被植入胚胎細胞後,我發現那些細胞開始瘋狂啃噬周圍的組織。”
“活像個自動鑽頭,所到之處硬是開出一塊適合安家的地盤,接著就著床、造胎盤。”
“胎盤一成型,就開始拚命吸母體的營養。
你發現沒,這過程有問題?”
他忽然停住,丟出一個問題,就像老師站在講台上點名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