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真是瘋了!
張黑子的粗嗓門在風雪中炸開,引得周圍村民紛紛側目。
“自己都活不過三天,還敢要北燕的女探子?”
“這賤婢可是砍傷過官兵的狠角色,張牧羊就不怕半夜被抹了脖子?”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張牧羊對這些話充耳不聞,隻是死死盯著那個少女。
那少女緊咬著嘴唇,右眼下的疤痕在寒風中泛著不自然的紅。不過,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是雪夜裡唯一沒被凍住的火焰,倔強、鋒利,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張牧羊啞著嗓子:“從今天起,她就是我媳婦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瞬間安靜了一下。
什長不耐煩地吼道:“趕緊挑!老子還要回營複命呢!”
“是,是。”
這些光棍們像被抽了一鞭子,蜂擁著圍向那群女俘。
對於張家村這些漢子來說,能挑個會種地、能生娃的農家女就是天大的福分,至於那些大戶人家出身的嬌娘,細皮嫩肉的,既不會乾活又費口糧,誰願要?
眨眼間,女俘就被挑得差不多了,隻剩兩個孤零零站在原地。一個眉眼清秀,帶著股書卷氣,一看就是大家閨秀。一個不過十六七歲,怯生生的像朵沒開的花苞,緊緊攥著前一個的衣角。
二人臉上滿是惶恐,身子抖得像寒風裡的枯葉。
張牧羊看著她們,忽然問道:“軍爺,剩下這兩位怎麼處置?”
那什長啐了口唾沫,語氣冰冷:“還能怎麼處置?押回營裡,當營妓!”
“那……我能把她們倆也領走嗎?”
“什麼?”
哈哈!
四周頓時爆發出哄笑。
什長用馬鞭指著張牧羊,嘲弄道:“就你這小身子骨,恐怕都活不過今天晚上,還想一口吞三個?”
“我……我能行!”
咳咳!
張牧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行!”
那什長突然收了笑,竟然答應了。
本來,他就嫌帶女俘累贅,多一張嘴就多耗一份軍糧,在這些丘八眼裡,隻有握刀的手才是自家人,女人不過是累贅而已。
“每個女人發七天口糧!”
“七天後巳時,都給老子去縣城兵營報到。”
什長拋過來一小袋一小袋糙米,丟在雪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忽然拔刀,寒光一閃,旁邊碗口粗的小樹應聲而斷,斷口處的白茬濺著雪沫。
違者,斬!
那什長眼神凶狠,張家村的人一個個縮著脖子不敢吭聲,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些官兵們終於走了。
“牧羊,你這是何苦呢!”
老族長急得直跺腳:“那兩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哪是你這破屋養得起的?”
張牧羊咳著笑:“族長,每人一份口糧呢……多領兩份,我總能多活幾天。”
“你……”老族長噎了半天,終是歎了口氣:“罷了,回去吧,給張家留個香火。”
“必須地嘛!”
咳咳!
一陣猛咳襲來,張牧羊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雪地裡,濺起一片碎雪。
這……
老族長和村民們都看呆了。
這副模樣,還惦記著三個媳婦?養得活嗎?
張家的最後一根獨苗,怕是要斷送在今天了!
少女盯著雪地裡奄奄一息的張牧羊,右眼下疤痕微微抽動,她是可以趁機逃走的,這些梁人根本追不上她。
可是,她又能逃去哪兒?
北燕軍營在追殺她,大梁境內更是舉目皆敵,現在隻能借助張牧羊來隱藏身份了。
“帶路。”少女單膝跪地,像拎麻袋似的把張牧羊甩到背上。
“好。”
老族長在前頭引路,少女背著張牧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那兩個女人拎著那三袋糙米,一步一步跟在後麵。
張黑子眼神陰鷲地盯著幾人的背影,嘴角獰笑,不過是一個快死的癆病鬼,他根本就不配!
這是一間四麵漏風的茅草屋,黃泥牆塌了半角,屋頂的茅草爛得能看見天,風灌進去嗚嗚作響,三女都愣住了,沒想到張家會是這副光景。
那個小姑娘眼神怯生生,顫聲道:“這……咱們就住這兒嗎?”
老族長臨走前,哼道:“你們彆想著跑了,要是讓官兵抓到了,可是要砍頭的。”
“不敢。”三女嚇得臉色發白,齊齊低下頭。
“咳咳……”
張牧羊躺在床上,喘了半天才緩過勁,問道:“你們都叫什麼名字?”
少女冷聲道:“蘇櫻。”
那個有書卷氣的女子福了福身,輕聲道:“民女楊文秀。”
她身邊的小姑娘,小聲道:“我……我叫楊文娟,是姐姐的妹妹。”
她們竟是一對姐妹!
張牧羊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