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關像一頭蹲伏在北疆的巨獸,城牆高逾三丈,青黑色的磚石上布滿箭簇鑿痕和乾涸的血痂。寒風卷著雪粒呼嘯而過,城樓垛口處的旗幟獵獵作響,仿佛無數戰死的冤魂在風中嗚咽。
這裡就是大梁最北的屏障,也是擋住北燕鐵騎的最後一道鐵閘。
主將蕭烈,朝廷親封的靖邊將軍,更是北疆赫赫有名的煉血境武者。傳聞,他已將精血淬煉至極致,力量收放自如時可達六千五百斤,曾一人獨守城門,生生震退北燕三千鐵騎,連北燕狼王見了都要忌憚三分。
在大梁國上下的心中,蕭烈就是邊關的定海神針,有他在,鎮北關就塌不了。
一直到醜時。
張牧羊和蘇櫻隨著四方縣援軍,終於抵達了鎮北關。不過城門緊閉,城牆下黑壓壓地聚集著數千援軍,都是從周邊縣城趕來的,被衛兵攔在三丈外,誰也不許靠近,隻能在雪地裡凍得瑟瑟發抖。
“都在這兒等著,不許亂動。”
營將吳克雄翻身下馬,隻帶了陳秀成和劉雲召,還有三個隊正走進城內。
寒風如刀,雪粒往人骨頭縫裡鑽。
“娘的,城門不開,難道要咱們凍死在這兒?”
“噓……小聲點!沒看見城樓上那些弓手嗎?昨兒個涇陽縣逃了兩個,直接被射成了刺蝟。”
“那也比這樣凍死強。”
幾個老兵在那兒嘟囔著,一邊挫著凍僵的手指,一邊往城牆方向瞟,卻無一人敢擅自離開……違令的下場,比凍死更可怕!
張牧羊低聲問:“張英,冷不冷?”
蘇櫻搖頭,眉頭緊鎖:“我怎麼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兒呢。”
“咱們多加小心。”
“明白!”
一炷香的時間,城門終於開了道縫。
吳克雄翻身上馬,揚鞭道:“四方縣的跟我走!”
去哪兒?
乾什麼?
這些兵卒們也不敢說,也不敢問,隻能是默默地跟著走。
一直走出數裡地,遠離了關隘的燈火,吳克雄才高聲道:“都停下!”
馬蹄聲戛然而止!
吳克雄勒轉馬頭,大笑道:“這次各地援軍有數千人,咱們四方縣的運氣最好……被副將王師北派去鎮守虎烽口!”
虎烽口地勢險要,城高牆厚,曆來都是最安全的防區。
新兵們頓時鬆了口氣,連老兵們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誰不想活命?
能守個安穩地方,總比衝在最前麵當炮灰強。
現場的氣氛鬆快了不少,甚至有人低聲說笑起來。
可是,張牧羊和蘇櫻互望著對方,都看出了對方眼神中的驚濤駭浪。
之前,二人去山中給楊文娟采藥,結果半路上遭遇了四個假扮獵人的燕賊,兩個人將對方給斬殺了,還搜出來了一份鎮北關的城防圖和密信:年關慶功酒中下藥,點燃糧倉,以火把為號,北燕大軍可破虎烽口……
現在看來,這一切可不就是按照密信上說的來了嗎?
看似安全,實際上是死亡之地!
怎麼跟吳營將說呢?
隊伍踩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終於抵達了虎烽口。
這兒城牆聳立,地勢險要,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就是一條河道。隻不過,天寒地凍,現在的河道已經封凍上了,密信上說……這裡就是北燕大軍的突破口。
吳克雄勒住馬,揚鞭指向遠處城牆,大笑道:“老陳,瞧見沒?一年前北燕八百鐵騎偷襲虎烽口,老子帶一百人守了七天七夜,箭射光了就砸滾石,最後燕賊屍首堆得比城牆還高!”
陳秀成拱手:“大人威名,北疆誰人不知?”
吳克雄歎聲道:“這次派咱們守這兒,算是撿了個便宜……虎烽口地勢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讓兄弟們可以好好休息了。”
該生火生火,該做飯做飯,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隨意。
可是,張牧羊是真急了。
他倒是不在乎這些兵卒的死活,可是……一旦虎烽口被北燕鐵騎給攻破了,那他和蘇櫻,還有張家村的這些後生們,都甭想活命。
“你們等我!”張牧羊看了眼蘇櫻和張小北等人,轉身就要走。
“你真要直接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