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將軍府的西跨院,連日來都籠罩著一層低氣壓。自蕭老將軍中風倒下後,府裡的下人走路都踮著腳,生怕驚擾了病榻上的老人,更怕觸了主母蕭勁衍的黴頭。
黃玉卿提著食盒穿過回廊時,正撞見幾個小丫鬟聚在牆角竊竊私語。見她過來,丫鬟們嚇得慌忙行禮,臉上卻帶著掩不住的焦慮。
“夫人。”為首的丫鬟福了福身,聲音發顫,“方才……方才廚房說,老將軍今早又沒進藥,藥汁都涼透了……”
黃玉卿點點頭,腳步未停:“知道了,我去看看。”
她推開老將軍臥房的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蕭勁衍正坐在床邊,握著老父枯瘦的手,背影挺拔如鬆,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了一眼,眼底的紅血絲清晰可見。
“藥熬好了?”他聲音沙啞,連日來的守夜讓他眼下烏青一片。
“嗯,用靈泉水……特殊手法處理過的藥浴也備妥了,”黃玉卿將食盒放在桌上,避開了空間的事,“今日針灸的穴位我重新調整過,或許能有些效果。”
蕭勁衍沉默著頷首。這些日子,京中最有名望的醫官來了一波又一波,開的方子換了無數,老將軍的病情卻始終沒有起色,甚至有一次還急轉直下,險些沒救回來。如今整個將軍府,怕是隻有黃玉卿還堅持著能讓老父醒轉。
他不是不信她,隻是老將軍的情況實在凶險。那日黃玉卿用針灸暫時穩住病情時,他確實驚訝,可後續的治療步步艱難,連太醫院院判都斷言“聽天由命”,他心中的希望早已被磨得所剩無幾。
黃玉卿沒在意他的沉默,走到床邊仔細觀察老將軍的氣色。老人麵色灰敗,呼吸微弱,眼窩深陷,比起前日又憔悴了幾分。她伸出手指,搭在老將軍的腕脈上,指尖傳來的脈象虛浮無力,如同風中殘燭。
“今日的針灸要下重手,可能會有些凶險。”黃玉卿收回手,語氣凝重,“老將軍的經脈淤堵得厲害,尋常針法已經無法疏通,必須用‘透骨針’強行衝開淤塞,刺激神誌蘇醒。”
蕭勁衍猛地抬頭:“透骨針?那不是早已失傳的針法嗎?據說凶險異常,稍有不慎就會……”
“就會讓病人經脈儘斷,當場斃命。”黃玉卿接話道,目光卻異常堅定,“但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老將軍體內尚有一絲元氣未散,隻要能衝開淤堵的關竅,就有蘇醒的可能。”
她從隨身的藥箱裡取出一套銀針,針身比尋常銀針更長更細,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這是她特意讓府裡的鐵匠打造的,仿照空間醫書裡記載的透骨針形製,針尖鋒利,能穿透深層經脈。
“我需要你按住老將軍的四肢,防止他在施針時掙紮。”黃玉卿將銀針消毒,聲音沉穩,“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鬆手。”
蕭勁衍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她的神情冷靜得不像一個剛嫁入府不久的女子,反倒像一位經驗豐富的老醫官。他深吸一口氣,走到床的另一側,緊緊按住老將軍枯瘦的胳膊和腿,沉聲道:“開始吧。”
黃玉卿不再多言,手持銀針,對準老將軍頭頂的百會穴,手腕微沉,銀針便穩穩刺入一寸。緊接著,她手指翻飛,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太陽穴、人中穴、風池穴……一根根銀針刺入關鍵穴位,針尾微微顫動,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道,緩緩滲透進經脈之中。
隨著最後一根銀針刺入膻中穴,老將軍原本平靜的臉忽然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四肢猛地掙紮起來,力道之大,竟讓蕭勁衍都覺得手臂發麻。
“穩住!”黃玉卿低喝一聲,雙手同時按住幾根銀針的針尾,運氣推拿。她悄悄將一絲靈泉水混入指尖的力道中,借著推針的動作,送入老將軍體內。
靈泉水帶著溫潤的靈氣,順著經脈緩緩流淌,所過之處,淤堵的地方竟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黃玉卿心中一喜,手上的力道加重,引導著靈氣衝擊最關鍵的淤塞點。
就在這時,老將軍的臉色忽然變得青紫,呼吸急促起來,原本微弱的脈象驟然紊亂!
“怎麼回事?”蕭勁衍見狀,聲音都變了調。
“是正常反應!淤塞的經脈被強行衝開,會引發氣血逆流!”黃玉卿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一邊調整銀針的角度,一邊快速說道,“拿我藥箱裡的紅色瓷瓶,倒三粒藥丸給老將軍服下!”
蕭勁衍立刻照做,將藥丸塞進老將軍嘴裡,又用溫水送服。那藥丸是黃玉卿用空間裡的血參和靈泉水煉製的,能補氣養血,穩固心神,是她為今日的凶險情況準備的後手。
藥丸入喉即化,一股暖流順著老將軍的喉嚨滑下,原本紊亂的脈象漸漸平穩了些。黃玉卿鬆了口氣,趁著這個間隙,迅速拔掉幾根銀針,又換上更長的透骨針,對準胸口的璿璣穴刺去!
“噗——”
銀針刺入的瞬間,老將軍猛地噴出一口黑血,濺在明黃色的錦被上,觸目驚心。
蕭勁衍瞳孔驟縮:“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