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散儘，將軍府書房的燭火已燃了近兩個時辰。黃玉卿將靖王的密信在燭火旁輕輕晃了晃，信紙邊緣泛起微黃，上麵“共享釀酒、作物之法”幾個字，在跳動的火光下竟透著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蕭郎，你看這信裡的‘京中渠道’，怕是沒那麼簡單。”她指尖劃過信紙褶皺處，那裡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龍涎香——這種香料唯有皇室宗親與高階權貴能用，靖王特意用在信箋上，既是彰顯身份，也是在暗示他背後的京城勢力。
蕭勁衍正低頭擦拭腰間的佩劍，聞言抬眸，劍身在晨光中映出他冷硬的側臉：“昨日暗衛傳回消息，那個穿藍色胡服的西域商人，昨夜悄悄去了驛館，與靖王派來的信使見了麵。他腰間那枚玉佩，確實是靖王麾下‘影衛’的標識。”
黃玉卿心頭一沉，昨日在商會成立儀式上的猜測果然沒錯。靖王不僅派眼線打探商會動靜，連西域商路的事也摻了手。她想起蕭勁衍說的“牛筋斷供”，忽然意識到其中的關聯：“難道西域商隊不肯賣牛筋，也是靖王的意思？他想借此逼我們答應‘合作’？”
“極有可能。”蕭勁衍放下佩劍，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晨霧中隱約能看到驛館方向的人影，“改良弓弦缺了牛筋，箭矢威力會減三成。北境遊牧聯盟本就蠢蠢欲動，若軍備跟不上，一旦開戰，我們會很被動。”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是蕭明軒。少年身著輕便鎧甲，臉上帶著趕路的風霜，手裡還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父親，母親，邊境預警網的牧民傳來消息，昨日有一支北境部落的隊伍，打著‘通商’的旗號靠近邊境，卻在暗處觀察我們的哨塔布局。還有這個，是他們偷偷丟下的令牌。”
黃玉卿接過令牌，隻見上麵刻著一頭猙獰的狼頭，狼眼處鑲嵌著黑色的寶石，與她在空間《北境兵略》裡看到的“狼山部”圖騰一模一樣。她指尖摩挲著狼頭紋路，忽然想起古籍中被撕去的幾頁，隻留下的那個“狼”字——難道狼山部就是北境遊牧聯盟新選的盟主？
“明軒，你帶暗衛去查一下這支隊伍的去向，注意彆打草驚蛇。”蕭勁衍摸了摸兒子的頭，語氣中帶著幾分讚許，“預警網能及時傳來消息，你的主意沒白出。”
蕭明軒挺直脊背應了聲“是”，轉身時又想起一事：“對了父親，昨日我在邊境還看到黃家的那個表哥，偷偷跟在北境隊伍後麵，不知道在做什麼。”
這話讓黃玉卿和蕭勁衍都愣住了。黃家父母帶著兒子和親戚來朔北後，黃玉卿把他們派去牧場乾活，那表哥好吃懶做，前幾日還因偷拿牧場的羊毛被責罰，怎麼會跑到邊境去？
“看來黃家這群人，也不是真心來‘投奔’的。”黃玉卿冷笑一聲，將令牌放在桌上，“說不定他們早就跟靖王或北境有勾結，來朔北隻是為了打探消息。”
蕭勁衍臉色愈發凝重：“我讓人把黃家的人都看緊點，若真發現他們通敵，絕不輕饒。隻是眼下靖王的‘合作’提議，我們該如何應對？直接拒絕，怕是會徹底得罪他；答應，又等於把朔北的根基拱手讓人。”
黃玉卿低頭沉思片刻，忽然想起空間裡的東西。她起身走到書架旁，假裝取書，悄悄從空間裡拿出一瓶用靈泉水和草藥釀的藥酒，還有一小袋改良後的耐旱粟米種子：“蕭郎，你看這兩樣東西。藥酒是用空間藥材釀的，能活血化瘀、增強體力，比普通藥酒效果好三倍；粟米種子經過改良，產量比之前的耐旱品種還能提高兩成。我們可以用這兩樣東西當‘籌碼’，跟靖王周旋。”
“你的意思是……”蕭勁衍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對。”黃玉卿點頭，“我們可以答應跟靖王‘合作’，但隻提供這兩種‘改良品’的使用權，不交出核心方法。比如藥酒，我們可以按月給他送一批，讓他拿去打通京中渠道；粟米種子，隻給他少量試種，且聲明不能外傳。至於釀酒和耐寒作物的核心技術，就說涉及‘祖傳秘方’，不能輕易示人。這樣既不得罪他，又能守住我們的根本。”
蕭勁衍沉吟片刻，讚同道：“這辦法可行。靖王想要的是朔北的資源和技術，我們先給他點‘甜頭’，拖延時間。等我們查清北境聯盟的底細，補齊軍備，再跟他慢慢周旋。”
決定後，黃玉卿立刻提筆寫回信。她特意用了較為委婉的語氣，先感謝靖王的“關照”，再提出用藥酒和粟米種子“初步合作”，最後強調“核心技術需經族中長輩同意，暫無法共享”。信寫好後，她讓暗衛小心送往京城，同時叮囑暗衛留意靖王的反應，以及京中是否有其他勢力關注朔北。
暗衛離開後，黃玉卿又去了空間。她再次翻出《北境兵略》，仔細查看狼山部的記載。書中說狼山部以“狠辣”聞名，首領“狼主”更是驍勇善戰，曾多次侵犯中原邊境。但關於狼山部與中原勢力的勾結，書中卻隻字未提。她正想尋找其他古籍，忽然發現空間角落的箱子裡，有一本泛黃的小冊子，封麵上寫著“靖王府秘聞”。
這本小冊子是她之前整理空間時偶然發現的，一直沒來得及看。她翻開冊子，裡麵記錄著靖王多年來的行蹤和暗中動作，其中一條讓她瞳孔驟縮：“靖王三年前曾秘密前往北境，與狼山部首領會麵，贈予黃金千兩、兵器百件……”
原來靖王早就和北境聯盟有勾結！黃玉卿手一抖，小冊子掉在地上。她撿起冊子，繼續往下看，後麵還有更驚人的內容：“靖王意圖借北境之手削弱蕭勁衍勢力，待朔北戰亂，再以‘平亂’之名率軍北上，掌控朔北……”
“卿卿，你怎麼了？”蕭勁衍的聲音從空間外傳來，帶著幾分擔憂。
黃玉卿連忙收起小冊子和《北境兵略》，走出空間，臉色還有些蒼白：“蕭郎，我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靖王三年前就和狼山部有勾結，他想借北境之手打垮我們，再趁機掌控朔北！”
蕭勁衍聞言，拳頭重重砸在桌上，茶杯都震得晃了晃：“好一個靖王！表麵上送戰馬、農書，背地裡卻捅刀子！若不是我們發現得早，恐怕真要落入他的圈套！”
“還有更可怕的。”黃玉卿把小冊子遞給蕭勁衍，“你看這裡，靖王還暗中聯絡了京中的幾位權貴，他們想等朔北開戰，就向少帝進讒言，說你擁兵自重、意圖謀反，到時候我們腹背受敵，處境會非常危險。”
蕭勁衍快速翻看小冊子，臉色越來越沉。過了許久，他深吸一口氣，將小冊子收好：“看來我們不能再被動防守了。明日我就加強邊境防禦，讓鐵匠鋪抓緊時間，用其他材料替代牛筋改良弓弦。你那邊也要多準備些靈泉水和藥材，一旦開戰，士兵的傷勢和體力是關鍵。”
“我明白。”黃玉卿點頭，“商會那邊，我會讓巴圖他們加快物資儲備，尤其是糧食和藥品。另外，我會派人盯著黃家的人，若他們敢通敵，立刻拿下，說不定能從他們嘴裡問出更多靖王的陰謀。”
當天下午，黃玉卿去了商會。巴圖正和張掌櫃、李師傅商量商隊護衛的事，見她來了，連忙起身迎接：“黃夫人，您來得正好！我們剛商量著，最近商隊遇襲頻繁，想再請蕭將軍多派些士兵護衛，您看可行？”
“可行。”黃玉卿坐下，把靖王與北境勾結的事簡略說了一遍（隱去了京中權貴的部分，怕引起恐慌），“現在北境隨時可能開戰，商隊不僅要運貨，還要承擔物資運輸的任務，護衛必須加強。另外，我需要你們儘快收購足夠的糧食和藥材，越多越好，有多少收多少。”
張掌櫃有些為難：“收購糧食倒沒問題，可藥材不好收啊。朔北的藥莊本來就少，最近西域商隊又不肯賣藥材，說是‘上麵有令’。”
黃玉卿早有準備，從隨身布包裡取出幾張藥方：“這是我根據朔北氣候改良的藥方，用的都是本地常見的草藥，效果不比西域藥材差。你們可以組織牧民去山裡采摘草藥，按斤收購，既解決藥材短缺的問題，又能給牧民增加收入。”
李師傅也湊過來，臉上帶著愁容：“黃夫人，改良弓弦的牛筋還是沒著落，我們試過用羊皮繩、麻繩替代，可都不夠堅韌，拉力差太多了。”
黃玉卿想了想，從空間裡拿出幾根韌性極強的藤蔓：“你們試試這個。這是我從空間裡找到的‘韌藤’，經過處理後，韌性比牛筋還強，而且耐嚴寒、不易斷。你們先拿去試試，要是好用，我再給你們多拿些。”
李師傅接過韌藤，用手拉了拉，眼睛一亮：“這東西真不錯！比牛筋還好使！有了它，我們三天就能把所有弓弦改良好！”
解決了商會的問題，黃玉卿又去了牧場。黃家的人正在地裡乾活，黃家父母偷懶躲在樹蔭下，黃家兒子則在一旁抱怨太陽太大，隻有幾個遠房親戚老老實實在除草。
“黃夫人！”黃家母親看到黃玉卿，連忙擠出笑容迎上來，“您怎麼來了？是不是要把我們調到輕鬆點的地方啊？這牧場的活太累了，我們實在受不了了……”
黃玉卿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偷懶的幾人：“輕鬆的地方有，但隻給肯乾活的人。你們來朔北這麼久，乾的活還沒一個老牧民多，卻想分好處，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我聽說前日有人偷偷跑到邊境，跟北境的人接觸，是不是你們當中的人？”
黃家父母臉色瞬間變了，眼神躲閃：“沒……沒有的事！夫人您彆聽人瞎說！”
“有沒有瞎說，我自然會查清楚。”黃玉卿語氣冰冷，“從今日起，你們每個人的工作量都要記錄下來，乾不夠的，不僅沒有糧，還要被關起來反省。若是再敢跟外人勾結，就彆怪我不客氣！”
說完，她轉身離開，留下黃家一群人在原地臉色煞白。
回到將軍府時，天色已暗。蕭勁衍正在書房和幾位將領商議邊境防禦的事，見她回來，遞過一封密信：“暗衛從京城傳回的消息，靖王收到我們的回信後，雖然有些不滿，但還是同意了‘初步合作’。另外，少帝也給我來了一封密信，說京中有人在他麵前說我們的壞話，讓我們多加小心。”
黃玉卿接過密信，少帝的字跡稚嫩卻透著幾分擔憂：“蕭將軍，靖王近日頻繁出入各權貴府邸，似在密謀某事，你需警惕……”
“少帝雖然年幼，但還算是明事理。”黃玉卿歎了口氣，“隻是他在京中勢單力薄，怕是也幫不了我們太多。接下來，我們隻能靠自己了。”
蕭勁衍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彆怕，有我在。不管是靖王的陰謀，還是北境的鐵騎，我們都能擋回去。”
夜深了，朔風再次呼嘯而起，吹得將軍府的窗戶發出“嗚嗚”的聲響。黃玉卿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她想起空間裡的《北境兵略》和“靖王府秘聞”，想起靖王的步步緊逼，想起北境聯盟的狼子野心，還有京中虎視眈眈的權貴……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朔北上空醞釀。
她悄悄進入空間，看著架子上擺放的草藥、種子和武器圖紙，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念頭：或許可以利用空間，打造一支屬於朔北的“秘密部隊”。她翻出一本關於“特種兵訓練”的古籍，借著微光仔細閱讀，眼中漸漸燃起希望的光芒。
而此時，驛館裡，那個穿藍色胡服的西域商人正對著密信冷笑。信上是靖王的指令：“繼續打探朔北軍備情況，設法獲取韌藤和藥酒的製作方法。另外，通知狼山部，按原計劃行事，半月後進攻朔北……”
窗外，一道黑影閃過，悄然消失在夜色中。他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蕭勁衍的暗衛看在眼裡。一場圍繞朔北的陰謀與反擊，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