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寒風比朔北更烈，卷著沙礫打在蕭明軒的鎧甲上，發出“劈啪”的脆響。黑風口的峽穀間，漠北部落的首領巴圖勒騎著高頭大馬，身後跟著百餘名手持彎刀的牧民，眼神警惕地盯著對麵的朔北騎兵。峽穀兩側的積雪下，隱約能看到暗伏的人影——那是蕭明軒提前安排的斥候，以防對方突然發難。
“蕭世子，你們的商隊偷了我們部落的三十隻羊，還有兩匹戰馬，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巴圖勒的漢語帶著濃重的口音，手指向身後被綁著的商隊成員，語氣強硬，“要麼拿五百石糧食、一百斤藥材來換，要麼就彆想帶走這些人！”
蕭明軒勒住馬韁，目光掃過被綁的商隊夥計——他們臉上帶著傷痕，卻沒有絲毫畏懼，顯然是受了委屈卻不肯屈從。他心中冷笑，朔北商隊的規矩他最清楚，每次途經部落都會提前通報，絕不可能偷東西，巴圖勒這番話，分明是故意找茬。
“巴圖勒首領，”蕭明軒聲音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朔北商隊在漠北往來三年，從未有過偷竊之事。你說我們偷了羊和馬，可有證據？是看到了人證，還是找到了贓物？若是拿不出證據，就請立刻放了我的人，否則——”他抬手一揮，身後的騎兵同時拔出長刀，刀光在雪地裡閃著冷冽的光，“朔北的刀，可不是用來擺設的。”
巴圖勒臉色微變，下意識地看向身邊一個穿著黑色皮袍的男子。那男子高鼻深目，顯然不是漠北人，手指上戴著一枚鑲嵌著綠鬆石的戒指，眼神陰鷙地打量著蕭明軒。蕭明軒心中一動——這戒指的樣式，他曾在念北帶來的羅刹國商人信物上見過，此人定是羅刹國的人！
“證據？”黑色皮袍男子突然開口，漢語生硬卻清晰，“商隊的人已經招認了，還需要什麼證據？蕭世子若是不想傷了和氣，就按我們首領說的做，否則不僅這些人活不成，以後朔北的商隊也彆想再走黑風口！”
這話一出，蕭明軒更確定了對方的圖謀。黑風口是朔北通往西域的必經之路，若是被他們卡住，商會的貿易就要受阻。而這羅刹人突然插手，恐怕和之前念北提到的羅刹國商人脫不了乾係。他正想反駁，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名斥候翻身下馬，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世子，念北小姐派人送來消息，說截獲了漠北部落和羅刹國的密信，他們是故意拖延時間，等羅刹國的援軍過來！”
蕭明軒眼神一沉，原來如此。他抬頭看向巴圖勒和那羅刹人，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既然首領不肯講道理，那我也不必再客氣。給你們半個時辰，要麼放了人，要麼我就下令強攻——到時候峽穀裡血流成河，可彆怪我沒提醒你們！”
說罷，他勒轉馬頭，準備下令。巴圖勒見狀，臉色頓時變得難看，那羅刹人也皺起眉頭，似乎沒想到蕭明軒如此強硬。就在這時，峽穀外突然傳來一陣駝鈴聲，西域部落的首領阿古拉帶著一隊駝兵趕來，高聲道：“巴圖勒，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攔朔北的商隊！”
阿古拉是念北的盟友，接到念北的消息後立刻趕來支援。巴圖勒看到阿古拉，臉色更加蒼白，那羅刹人見勢不妙，悄悄往後退了幾步，似乎想趁機溜走。蕭明軒早已留意到他的動作，對身邊的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立刻帶人圍了上去，將那羅刹人堵在峽穀裡。
“拿下！”蕭明軒一聲令下，親兵們一擁而上，將那羅刹人按倒在地。巴圖勒見狀，再也不敢強硬，連忙擺手道：“蕭世子，誤會，都是誤會！我這就放了人，放了人！”
另一邊，朔北新都的城主府裡，黃玉卿正坐在書房裡，麵前放著一個陳舊的木盒。木盒裡裝著一些發黑的藥渣，還有一張泛黃的紙條。站在她麵前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身著舊軍裝，臉上帶著風霜——他是當年蕭老將軍的親兵老趙，退休後一直在朔北定居，今日被黃玉卿特意請來。
“夫人，這些藥渣是當年老將軍中風前喝的最後一副藥的殘渣，”老趙聲音哽咽，雙手微微顫抖，“當年老將軍突然中風，京裡派來的太醫說是風寒入體，可我總覺得不對勁。老將軍身子一向硬朗，怎麼會突然風寒中風？所以我偷偷藏了些藥渣，想著日後或許能查清楚。”
黃玉卿拿起藥渣，放在鼻尖輕嗅，又用銀針試探了一下，銀針的尖端微微發黑。她心中一凜——這藥渣裡竟摻了慢性毒藥！雖然劑量不大，但長期服用，足以讓人中風癱瘓。
“當年給老將軍看病的太醫，是誰舉薦的？”黃玉卿問道，聲音帶著一絲冷意。
老趙想了想，道：“是京裡的王太傅。那位太醫是王太傅的門生，當年還是王太傅親自上書，舉薦他來朔北給老將軍看病的。”
黃玉卿握著藥渣的手指微微收緊，果然和王太傅有關！之前少帝的密信裡提到王太傅查老將軍中風的事，如今看來，王太傅哪裡是想查真相，分明是想混淆視聽，掩蓋自己的罪行！她想起當年蕭老將軍中風後，京中傳來的那些流言，還有黃玉卿初入將軍府時，聽到的關於“有人暗中動手”的傳聞，如今所有線索都指向了王太傅。
“老趙，你放心，”黃玉卿將藥渣收好，遞給老趙一個錦盒，“這些藥渣很重要，你先收好，不要告訴任何人。等時機成熟，我一定會還老將軍一個公道。”
老趙接過錦盒，重重地點了點頭：“多謝夫人！老將軍一生為國，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受委屈！”
就在這時，念北快步走進書房，手裡拿著一封密信，臉上帶著凝重：“娘，剛才截獲了那羅刹人的信件，裡麵提到他們和漠北部落勾結，是為了拖延時間，等羅刹國的‘冰原之師’過來。還說要在朔北邊境製造混亂，配合京裡的人行動！”
黃玉卿接過密信，快速瀏覽了一遍。信裡提到的“京裡的人”，讓她立刻想到了王太傅。難道王太傅和羅刹國也有勾結？若是如此，那事情就更複雜了。她抬頭看向念北，道：“立刻把信送給你父親，讓他加強邊防戒備，尤其是西邊的邊境，防止羅刹國的‘冰原之師’突襲。另外，再派人去京裡查一下，王太傅最近和哪些人有往來，尤其是羅刹國的使節。”
“是，娘！”念北點點頭，轉身離去。
黃玉卿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雪山，心中思緒萬千。王太傅是京中老臣，若是和羅刹國勾結，那背後一定還有更大的勢力。而羅刹國的“冰原之師”，聽起來像是一支精銳部隊，他們突然對朔北動手，恐怕不隻是為了貿易，還有更大的圖謀。
她想起之前念北提到的羅刹國商人想要耐寒作物種子和釀酒技術，如今看來，那些商人根本就是羅刹國的探子，想趁機竊取朔北的技術，為他們的軍事行動做準備。而漠北部落，不過是他們的棋子罷了。
“夫人，”侍女走進書房，輕聲道，“李大人來了，說有京裡的急信要交給您。”
黃玉卿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警惕。李大人是朝廷派來的監理，此刻送來急信，恐怕又和京裡的事有關。她道：“讓他進來。”
李大人走進書房，臉色嚴肅地遞過一封密信：“夫人，京裡傳來消息，王太傅最近頻繁和靖王的舊部接觸，還上書陛下，說蕭老將軍當年的中風是朔北內部有人暗中動手，想把罪名推到咱們身上！”
黃玉卿接過密信，看完後冷笑一聲。王太傅這是想倒打一耙，把自己摘乾淨，還想趁機陷害朔北。看來京裡的風波，很快就要波及到朔北了。
“多謝李大人告知，”黃玉卿將密信收好，“請你回稟陛下，就說朔北願意配合調查，但絕不會容忍有人惡意栽贓。另外，還請陛下留意王太傅的動向，免得有人勾結外敵，危害國家安危。”
李大人點點頭：“下官明白，這就回稟陛下。”
送走李大人後，黃玉卿坐在書房裡，手指敲擊著桌麵。王太傅勾結羅刹國，京裡的舊部蠢蠢欲動，羅刹國的“冰原之師”即將來襲，漠北部落還在邊境作亂——朔北如今麵臨著內憂外患，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危機。
但她並不畏懼。蕭勁衍在邊防坐鎮，蕭明軒和念安能應對邊境的戰事，念北能穩住商會和西域的盟友，還有老趙手裡的藥渣作為證據——隻要他們一家人同心協力，一定能化解這場危機。
隻是她心中還有一個疑問：王太傅背後的勢力到底是誰？是靖王的舊部，還是京中其他的權貴？而羅刹國的“冰原之師”，到底有多少兵力？他們的最終目的，是朔北，還是整個中原？
這些疑問，還需要慢慢解開。而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決漠北部落和羅刹國的危機，再回頭處理京裡的事。黃玉卿站起身，走到書架前，取下一本兵法書——那是蕭老將軍留下的，裡麵夾著一張邊防地圖。她看著地圖上的黑風口，嘴角露出一抹堅定的笑容：這場仗，他們必須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