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在莊園的青石板路上灑下斑駁的碎金。黃玉卿正坐在廊下曬藥，竹篩裡攤著剛從藥田采來的防風草與三七，她指尖輕撚起一片葉片，對著光細看——經了空間靈泉水滋養的藥草，葉脈間透著溫潤的綠意，比尋常藥草更顯鮮活。
“這藥曬得差不多了，收進藥房吧，免得午後日頭烈，曬過了頭。”蕭勁衍從院角走來，手裡握著一把剛修好的木犁，犁柄上還沾著新鮮的木屑。他如今閒下來，總愛擺弄些農具，說是“憶苦思甜”，實則是想給莊園裡的菜圃翻些新土，種些孫輩愛吃的蘿卜。
黃玉卿笑著應了，剛要起身，就聽見院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這節奏，她一聽就知道是念北。果不其然，片刻後，穿短打的念北就掀了院門進來，手裡攥著一本泛黃的賬冊，額角還沾著薄汗。
“母親，父親，”念北快步走到廊下，將賬冊遞到黃玉卿麵前，“錢莊的老賬房連夜核對，總算從一堆廢賬裡找出了端倪——您看這幾筆，靖王當年在朔北的‘不明款項’，其實是轉給了一個叫‘伊萬’的羅刹國商人。”
黃玉卿接過賬冊，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隻見上麵用墨筆記錄著“銀五百兩，購‘火石料’”“銀八百兩，購‘硝石’”，日期恰是靖王當年在朔北“慰問軍民”的那段時間。蕭勁衍湊過來看了一眼，眉頭微蹙：“火石料？硝石？這兩樣東西，湊在一起可不就是製火藥的原料。當年靖王曾旁敲側擊，向我要過軍中的火藥配方，被我以‘軍機密要’回絕了，沒成想他竟私下從羅刹國買原料，想自己造？”
“可不是嘛，”念北蹲下身，指著賬冊末尾的一個朱印，“這印是羅刹國伊爾庫茨克商會的，我問過西域商隊的人，這商會背後，其實是羅刹國的軍方在把控。靖王當年買這些東西，恐怕不隻是想私藏火藥，說不定還想跟羅刹國做交易——用咱們朔北的情報，換他們的武器。”
這話讓廊下的氣氛瞬間沉了幾分。黃玉卿指尖輕輕敲擊著賬冊，目光落在“伊萬”這個名字上——她忽然想起，當年羅刹國東進時，軍中就有個叫伊萬的將領，擅長造火炮。這麼算來，靖王當年的牽扯，竟比他們想的還要深。
“這事彆聲張，”黃玉卿抬眼看向念北，眼神沉穩，“你讓老賬房把所有跟‘伊萬’有關的賬冊都整理出來，另外，查查那個伊萬現在在哪——若是還在羅刹國，說不定能順著他，挖出更多靖王舊部的線索。”
念北剛點頭應下，就聽見院外傳來孩童的嬉笑聲，蕭承煜和蕭承玥挎著小竹籃跑了進來，籃子裡裝著剛從園子裡摘的野草莓。“祖母！你看我們摘了什麼！”蕭承煜舉著一顆紅透的草莓，剛要遞到黃玉卿麵前，就見妹妹蕭承玥突然晃了晃，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玥兒！”黃玉卿連忙起身扶住孩子，手剛觸到承玥的額頭，就驚覺滾燙——這孩子向來身子弱，許是早上來的路上吹了風，受了寒。
蕭勁衍也急了，剛要喊人去請大夫，就見念北上前一步，輕聲說：“祖父，祖母，先彆急，我這裡有‘提神水’，給玥兒試試。”她說著，悄悄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巧的銀瓶——這是她昨天從母親給的錦囊裡取出的，瓶中裝著少許空間靈泉水，她本想帶回錢莊，以備不時之需，沒成想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她擰開瓶蓋，用指尖蘸了點靈泉水，輕輕抹在承玥的唇上。不過片刻，承玥原本滾燙的額頭就涼了些，眼睛也慢慢睜開，小聲說：“姑姑，我不難受了……”
黃玉卿看著這一幕，眼底閃過一絲欣慰——念北這孩子，不僅懂賬，還懂得謹慎用空間，沒辜負她的托付。她沒點破，隻是伸手摸了摸承玥的頭：“沒事就好，以後出門記得多穿件衣裳，彆貪涼。”
蕭承煜湊過來，好奇地盯著念北的銀瓶：“姑姑，這是什麼水呀？好神奇！”
念北笑著把銀瓶收起來，揉了揉他的頭：“這是你祖母配的‘安神水’，專門治風寒的，不過隻有生病時才能用，平時可不能亂喝。”她這話既圓了過去，又悄悄點了“祖母”的份，讓黃玉卿知道，她記著空間的秘密。
待孫輩們在廊下吃草莓時，念北拉著黃玉卿走到藥房門口，壓低聲音說：“母親，還有件事——錢莊裡有個賬房，叫李老三，是前幾年從京城來的，最近總借著核對舊賬的由頭，打聽靖王當年的款項。我查了他的底細，說是‘無牽無掛’，可我總覺得他眼神不對，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李老三？”黃玉卿沉吟片刻，忽然想起當年靖王倒台時，有個心腹賬房失蹤了，名字好像就是李老三，“你盯著他，彆打草驚蛇。他要找的，說不定是靖王當年藏在朔北的火藥配方，或是跟羅刹國聯絡的密信。”
念北點頭應下，剛要告辭，就見蕭勁衍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把剛削好的木劍，遞給蕭承煜：“拿去玩，彆闖禍。”他看著念北，又道，“邊防那邊，念安剛才派人來報，說羅刹國的遊騎最近來得更勤了，還在邊境留了些‘信物’——是幾塊刻著伊爾庫茨克商會印的木牌。”
這話讓念北心裡一緊：“這麼說，羅刹國現在的遊騎，跟當年的伊萬還有關係？”
“不好說，”蕭勁衍搖了搖頭，目光望向院外遠處的新都方向，“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跟念安通個氣，讓他多留意邊境的動靜，尤其是跟羅刹國商人有往來的商隊——彆讓靖王的舊賬，再引出新的禍事。”
念北應了聲，轉身騎馬離去。廊下，蕭承煜正舉著木劍，給妹妹比劃“打仗”的樣子，蕭承玥笑得拍手叫好。黃玉卿看著這溫馨的一幕，伸手握住蕭勁衍的手——掌心傳來熟悉的溫度，讓她心裡安定不少。
“看來，咱們想徹底清閒，還得等些日子。”黃玉卿輕聲說。
蕭勁衍回握住她的手，眼底帶著溫和的笑意：“急什麼？咱們這輩子，什麼風浪沒見過？孩子們都長大了，能扛事了。咱們啊，就看著他們，守著這莊園，等著孫輩們再長大些，就好。”
話雖如此，黃玉卿卻知道，靖王的舊賬、羅刹國的異動、還有那個可疑的李老三，就像藏在平靜水麵下的暗礁，隨時可能掀起波瀾。她抬頭看向藥房的方向——那裡藏著空間的秘密，也藏著蕭家守護朔北的底氣。念北已經學會用靈泉水，往後，這底氣，也該由孩子們接過去了。
午後的陽光漸漸暖了，梧桐葉在風中輕輕搖曳，孫輩的笑聲在院子裡回蕩。黃玉卿拿起竹篩裡的藥草，慢慢收進藥房——她知道，平靜的日子裡，仍有需要警惕的暗流，但隻要家人同心，這朔北的歲月，終究會一直靜好下去。隻是那本泛黃的賬冊，還有那個叫李老三的賬房，像兩顆未爆的火星，提醒著他們：有些舊賬，還沒算完；有些威脅，還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