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高陽公主嫁給房玄齡的次子房遺愛後,十分嫉妒他的兄弟房遺直,房玄齡死後,公主就唆使房遺愛在太宗麵前誣陷房遺直。太宗知道真相後把高陽公主痛罵了一頓,公主從此十分痛恨太宗。
有一次房遺愛帶著公主去打獵,到一座寺院休息。寺中有個僧人叫辯機,他本來是唐僧玄奘的徒弟,雖然長得象玄奘一樣英俊,可是卻沒有唐僧的定力。
高陽一見辯機,就愛上了他。
麵對高陽的愛,辯機十分矛盾。她愛他,他也愛她,可他的心裡還有佛,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可是每次高陽都會含著眼淚,直視他的眼睛,對他說:“抱抱我,我的佛”、“親親我,我的佛”。
她還說:“我知道,在你心裡最軟弱最迷亂的,就是那最堅決最剛強的。”
辯機請公主在寺裡留宿。公主舍身布施,辯機也就笑納,與她結成了歡喜緣。公主怕房遺愛生氣,另外找了兩位美女陪他。房遺愛得了二妾,左抱右擁其樂陶陶,還管什麼公主?舍一得二,原是便宜。公主公然與辯機出入,就好象夫妻一般,房遺愛不但不惱不鬨,還一直幫著掩蓋,甚至“拉皮條”把辯機接到府中,為他和自己的老婆約會站崗放哨,真是“度量大如海”。公主便經常在父皇麵前說房遺愛的好話。在外人看來,兩人相處得很恩愛、很和諧。
公主賜辯機金寶神枕。辯機神魂顛倒不知珍藏,竟被竊去;後來竊賊被抓獲,搜出金寶神枕。問官訊鞫竊賊,供稱由辯機處竊來。傳問辯機,辯機無從抵賴,實言是公主所賜。唐太宗自覺懷慚,下令將辯機腰斬,公主身邊的十多個奴婢也被處死。按理孫悟空也是唐僧的徒弟,而且神通廣大,不知道怎麼不來救他?
辯機死後,他的所有遺物都被玄奘收藏於大慈恩寺特辟的僧房中,以便他的靈魂可以繼續參予譯經工作。同門為僧的和尚們說,月明星稀的晚上,常常會聽到辯機的哭聲。不知道他是在歎悔自己與高陽曠世絕倫的戀情,還是在抱憾未完待譯的經書?
辯機和高陽之間的愛,其實不僅是男女之情,還有知己、同類的惺惺相惜。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是同類——辯機與高陽一樣,都是玄武門之變留下的“孽種”。
原來辯機的父親,就是當年玄武門的守將。李世民獲勝後,辯機家被滿門抄斬,隻有他逃了出來,跑到皇家寺廟,拜玄奘為師。李世民不顧高陽的哭鬨,堅持腰斬辯機,是因為他生來就帶了“原罪”,與跟高陽偷情無關。而高陽的一生,就這麼永遠被皇家身份束縛,永遠求而不得......
辯機死後,高陽公主傷心欲絕,她對家人說:“辯機是我的驕傲,房遺愛才是我的恥辱。”高陽不愧是唐朝公主,出軌也出得光明正大。
太宗去世的時候,高陽公主雖然也參加了葬禮,但她一點兒悲傷的表情都沒有。
太宗死後,高陽公主更加放縱,她公開收納三個僧人為麵首,其他男人也借著談仙說鬼的名義出入公主府邸,公主來者不拒,就連治病的醫生也不放過,荒唐事傳得人儘皆知。公主怕東窗事發惹禍,於是唆使房遺愛勾結薛萬徹、柴令武等人,打算廢去高宗,立荊王李元景為帝,李元景當然願意。房遺直擔心自己受牽連,暗中向長孫無忌告密。長孫無忌告訴高宗,高宗就命他審理此案。長孫無忌隨即把房遺愛押入大牢。一上刑具,房遺愛就把高陽公主、薛萬徹、柴令武等人供了出來。長孫無忌冷笑道:“我想與你同謀的人恐怕不止這些人吧?”房遺愛說“沒有了。”長孫無忌道:“荊王李元景地位低微都想當皇帝,難道吳王李恪就沒有參加嗎?我勸你老實招供,如果有人主使,你可以減輕罪行,何必跟著彆人去死呢!”房遺愛為了免除死罪,因此隨口承認吳王李恪也參與了謀反。吳王李恪文武雙全威望很高,高宗封他為司空,兼任梁州都督。長孫無忌擔心李恪得勢,於是借刀殺人置他於死地。長孫無忌有了房遺愛的供詞,立即將李恪打入大牢。長孫無忌向高宗呈上卷宗,按照大唐的法律,李元景、房遺愛、薛萬徹、柴令武、李恪等人當斬;高陽公主、巴陵公主也應該賜死。高宗看了卷宗後對大臣們說:“這些人雖然罪該萬死,但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可不可以免除他們的死罪呢?”兵部侍郎崔敦禮抗議道:“陛下雖然仁慈,但這畢竟是謀反罪,如果不殺他們,今後如何立法呢?”高宗隻好同意處死他們。李恪臨死前大聲喊道:“長孫無忌喪心病狂陷害忠良!如果李氏祖宗有靈,一定會滅你九族的!”
長孫無忌不肯罷休,又把江夏王李道宗、宇文節等人牽扯進來發配邊關。房遺直因為沒有參與,所以免了死罪,被貶為銅陵尉。
麟德年間,竇德玄做正卿,他為人善良,樂於助人。有次奉使命去揚州,渡淮河的時候,渡船離開河岸已經幾十步了,竇德玄無意中回頭,發現岸上還有一個人。那人麵容憔悴,手裡舉著一塊小手帕。竇德玄自忖道:“太陽就要落山了,今天再也沒有船擺渡了!”便下令船家回船,載那人一起過河。船行至中遊,竇德玄發覺那人十分饑餓,又把飯送給他吃。
竇德玄過了河後便下船,想不到那人也跟著他向前走,一直走了幾裡路。
竇德玄就問他:“你現在打算到哪兒去?”那人道:“我是閻王殿前的鬼使,現在去揚州追趕竇大使。”竇德玄問:“大使叫什麼名字?”鬼使道:“叫竇德玄。”竇德玄聽了十分害怕,於是立即下馬叩拜鬼使說:“我就是竇德玄!”鬼使道:“你能容我乘船,又賜給我食物。我便暫時放了你,不過你要儘快念誦佛經一千遍,我才可以救你。”
事過一月,竇德玄念誦佛經已經超過一千遍了,那個鬼使又來了。鬼使說:“經數已念足,我保你沒有危難,但你現在必須跟我去見閻王。”竇德玄答應了。不一會兒他就斷了氣。
據說他死後跟著鬼使走進一個宮殿。鬼使說:“你先停一下,我先進去稟告大王!”鬼使就進去了。竇德玄在屏風後麵聽到閻王對鬼使說:“你和他做了手腳,該打三十棍!”鬼使不久退出來,袒露肉體給他看,竇德玄再三表示歉意。這時一個穿紫色官袍的人走下殿階對他說:“我就是閻王,你念佛經,有很大的功德,現在不該到這裡來,你先回去吧!”
竇德玄走出殿門時,那個鬼使又趕上來說:“當初我饑餓時,你送的食物我都沒吃,另外還欠你船錢,現在都一並還給你吧。”竇德玄問鬼使自已將來做什麼工作。鬼使說:“從現在起,你改做殿中監,接著做大司憲,接著任太子中允,接著任太常伯,接著做左丞相,到六十四歲時為止。鬼使說完就告辭了。
竇德玄向外走了幾步,好像掉進了一個深坑,就這樣又複活了。
卻說和靜縣主(李元吉之女)的丈夫叫薛元超,因為好學又善於文辭,參與過《晉書》的修撰,所以結交了一幫文學朋友,免不了經常有詩詞唱和之類的應酬,和靜縣主對此頗多怨言。
永徽五年(654年),薛元超出任饒州刺史,離開了京城,應酬更加多了,還與不少歌女保持著那種關係。和靜縣主不是吃素的,但她喜歡吃醋,畢竟她是李治的堂姐,就派人回京向皇帝告狀。
不久李治下旨責問薛元超,為何讓和靜縣主受委屈?薛元超回答說:陛下,這都是酒精鬨的,臣現在已經戒酒了!把偷情的事情歸罪於喝酒,這樣的借口也很常見。
卻說有一天李治心血來潮,問戶部尚書高履行:去年全國增加了多少人口?
高履行回答說:去年的人口增長,同往年一樣,還是15萬戶。
李治又問:那咱們國家現在有多少人口呢?
高履行道:380萬戶。
李治掐指一算:嗯,現在有380萬戶,貞觀之治一共是23年,每年人口增長15萬戶,23年的增長人口數目就是360萬戶……不對啊。難道貞觀之治開始的時候,人口總數不過20萬戶?
高履行道:差不多。
李治又問:那大隋開皇年間有多少人口呢?
高履行道:870萬戶。
李治大驚:那隋唐改朝換代時,把全國人口幾乎殺光了嗎?
高履行沉默不言。
李治尋思了半天又問:那隋朝開皇時,生產的糧食有多少呢?
高履行道:當時的糧食,足夠870萬戶吃50年。
李治大驚道:原來貞觀之治,就是帶著隋朝幾十分之一的人口,狂吃人家50年的糧食……
高履行心裡話:這是你說的,我沒有說。
關於這段對話,在《資治通鑒》中寫得明明白白,即使我們把這段話打上八成的折扣,也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隋唐之戰,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恐怖到了極點——天底下的老百姓,幾乎要被趕儘殺絕了,而大隋時代抓革命,促生產生產出來的糧食,卻成了李世民貞觀之治的經濟基礎。
退一萬步說,就算貞觀年間的人口並沒有少到如此恐怖的程度,那也不到隋朝開皇年間的50%,這就意味著隋朝已經為唐朝準備了足足100年的糧食。
史家通過這段記載,告訴我們這樣一個事實:“貞觀之治”與李世民毫無關係,任何人當上皇帝,都會在如此稀少的人口基礎之上,坐享“之治”帶來的社會福利。
卻說大唐貞觀年間,玄奘從長安出發,穿越河西走廊,一路西行。
曆史上,玄奘西行求法明顯帶有“偷渡”的性質。他“冒越憲章,私往天竺”,到河西一帶時,就被當地官員攔下,並迫令東歸。但玄奘堅定不移,之後晝伏夜行,繞過了戒備森嚴的玉門關和五座烽火台,又在沙漠中陷入斷糧絕水的危機,曆經九死一生,才到達西域。
唐代西域佛教盛行,敦煌文書中就有玄奘所作的《題西天舍眼塔》、《題尼蓮河七言》、《題半偈舍身山》等描繪唐初西域佛跡的詩歌。唐朝人真是把寫詩的天賦點滿了,玄奘在艱難的旅程中也不忘賦詩打卡。
高昌國國君麴[qū]文泰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得知高僧玄奘到來,激動不已,命人將他專程護送到了高昌城(今新疆吐魯番),還盛情邀請玄奘留在高昌。玄奘不同意,執意西行。
麴文泰留不住玄奘,隻好請他多住一個月講經弘法,並和他結為兄弟。據史料記載,玄奘即將動身離開時,麴文泰依依不舍,剃度了幾個小沙彌做他的侍從,還送玄奘黃金、絹、馬匹等作為旅行經費,並給沿途的西域各國寫了介紹信。
高昌王對玄奘這麼仗義,後來在《大唐西域記》中,玄奘講述西行之旅卻是以離開高昌作為起點。這是因為,玄奘回到大唐時,高昌已經滅亡了,當年給他留下美好回憶的高昌國都,成了大唐西州的高昌縣。
唐代的“西域”,廣義上指的是敦煌以西、天山南北,乃至今中亞、西亞、北非、東歐等地區;狹義上則是指東起玉門關、陽關,西到波斯(今伊朗),北抵阿爾泰山,南至克什米爾的廣大地區,有時特指今新疆及其周邊地區。在古代,中、西亞的伊斯蘭教徒曾將中國人稱為“唐家子”,足見唐朝在西方的影響力。
早在漢代,張騫鑿空西域,霍去病打通河西,漢武帝置河西四郡(武威、張掖、酒泉、敦煌),西域三十六國就隨著政治、經濟、文化的不斷交融,通過陸上絲綢之路與漢民族血脈相連。魏晉南北朝時,中原戰亂不休,曆代政權依舊與西域保持聯係。
到了隋朝統一,中原王朝再度經營西域。隋煬帝曾親自西巡河西,召集西域各國使臣,展示華服、車馬,一顯中原之繁榮,舉辦了一個盛況空前的隋朝版“萬國博覽會”,並於次年在伊吾(今新疆哈密)設郡,加強對西域的統治。隋末天下大亂,各國見老大哥要垮台了,趕緊趁機恢複故地,西域又成了一盤散沙。
至唐初,西域諸國林立,活躍於此的少數民族有羌、突厥、吐蕃、吐穀渾、回鶻、鐵勒、葛邏祿、吐火羅等,他們或臣服於唐朝,或對唐朝陽奉陰違,甚至與唐朝為敵。他們體貌各異,習俗不同,如岑參在詩中所說的,“蕃書文字彆,胡俗語音殊”。
唐朝對西域的統一過程,始於唐太宗貞觀十四年(640年)征伐高昌。當時的高昌王不是彆人,正是玄奘的老朋友麴文泰。麴文泰在政治上可不如對宗教那麼專一,史載,他經常扣留從西域前往中原的使者和商人。
唐太宗知道這小國不老實,就下詔要求麴文泰進京覲見。麴文泰不答應,還寫了封信給李世民:“您是天上的老鷹,我就是蒿草間的公雞;您是堂上的貓,我就是穴中的鼠。咱們各得其所,你彆來管我。”
唐太宗生氣了,後果很嚴重,他以麴文泰“不軌”為由,派侯君集率領大軍討伐高昌。唐軍才到城下,麴文泰就被嚇死了。之後高昌被滅。
侯君集這一仗不僅打得漂亮,還為文藝愛好者唐太宗帶回了高昌樂。唐初依照隋製,宮廷宴會原本演奏九部樂,其中不少為胡樂,伐高昌後,增為十部樂。高昌的特產葡萄酒也傳到了長安,唐太宗將其賞賜給群臣,“京中始識其味”。從此,西域的葡萄酒在唐詩中煥發生機,成為詩人的心頭好,如王翰所寫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當然最重要的是,唐滅高昌後,唐太宗將其地盤劃為西州(今新疆吐魯番),並在此設立了唐朝第一個駐守西域的行政機構——安西都護府,管理軍政要務。
唐朝在西域實行與中原相同的州縣製外,還實行羈縻州製度。羈縻府州與都護府並存,用於安置歸降的少數民族部落,不改其當地舊俗,通過冊封酋長“以夷治夷”,由其首領進行管理,可謂恩威並施。
到了貞觀二十二年(648年),大唐的精兵強將先後擊敗了西突厥、焉耆與龜[qiū]茲[cí]等對手,之後將安西都護府的治所由西州移至龜茲(今新疆庫車),設龜茲、疏勒(今新疆喀什)、焉耆(今新疆焉耆)、於闐(今新疆和田)四鎮,史稱“安西四鎮”。其中,龜茲位於西域中心的十字路口,成為唐朝在西域最大的屯田基地,作為安西都護府的治所管理西域達百年之久。與此同時,唐朝的軍防輻射到西域各地,遍布天山南北的軍、鎮、守捉等駐守在絲綢之路要道,默默地保衛著大唐的西北邊疆。
胡人前往中原朝見、經商,漢人來到西域戍邊、赴任,沿路密布的烽火台與驛站成為詩人對西域的最初印象,一如岑參在詩中說:“曾到交河城,風土斷人腸。寒驛遠如點,邊烽互相望。”
絲綢古道的聲聲駝鈴,成為西域安定和平的象征,一如張籍在詩中說:“邊城暮雨雁飛低,蘆筍初生漸欲齊。無數鈴聲遙過磧,應馱白練到安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