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搖頭,一臉好奇道:“我隻是納悶,你堂堂七尺男兒,長得人高馬大,又一身武藝在身,怎麼這麼慫?”
宋焰頓時氣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沈清棠憤憤道:“我這是慫嗎?我這叫顧全大局!”
宋焰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一點兒都不想被沈清棠看扁,破天荒的多解釋了幾句。
“如果隻是為我自己,我單槍匹馬都敢闖到劉巡檢家裡,把他腦袋割下來。
可是咱們作為東家,手底下有這麼多鋪子,就算不考慮賺錢,是不是也得考慮跟著自己混的那些掌櫃、夥計?
有多少人指著我給的工錢養活一家老小?
我若跟你一樣衝動,雲城大街上的流民得比眼下多一倍不止。”
沈清棠仰頭看著宋焰,“我就隨口一說,你這麼激動乾什麼?怎麼這麼大老爺們連個玩笑都開不起?”
宋焰:“……”
你這是開玩笑嗎?
是玩笑嗎?
明明是羞辱人!
偏生沈清棠一臉無辜的看著他,讓他一口氣憋在嗓子裡,上不去下不來。
沈清棠笑話宋焰是真沒惡意,純粹逗逗他,也是真沒想到他會激動成這樣。
但也是真不認同宋焰的話。
見宋焰重新落座,才開口:“以身伺虎,結局會是什麼?難不成指望老虎會放過你?
拿我這次的事來說。薛林砸了我的店,我報官,劉巡檢不理。我行賄於他,他會如何?
他會去找薛林說,薛林隻能給他高於我的行賄財物。
然後劉巡檢又回來找我。”
“我若不報官,打回去。薛林拿了財物行賄於劉巡檢,必然得用上劉巡檢,於是劉巡檢為薛林‘伸張正義’還是來找我。
我若行賄,他或許敷衍了事,或許挑撥薛林給他更多的財物。
總之,攀比行賄,隻能讓劉巡檢的胃口越來越大。
而我跟薛林還是該明爭就明爭,該暗鬥就暗鬥。
可不管是我倆鬥,還是我們比賽行賄劉巡檢,銀子從哪裡來?”
宋焰顴骨動了動,嘴張開又閉上。
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管是被砸被搶的損失,還是行賄的財物都得從店鋪盈利裡出。
若是店鋪虧損,要麼得提高商品的售價,要麼就得關門倒閉。
過去雲城守規矩的商人就是這麼一點點倒下的。
也就是他仗著不怕死的狠勁和一幫過命交情的兄弟,跟薛林廝殺,才換得幾條街的安穩。
他也得行賄,他也會被薛林打砸搶。
隻是他行賄的銀子和被薛林搶走的財物,他都是從薛林那兒再搶回來。
反複幾次之後,薛林也發現這麼鬥兩敗俱傷,漸漸給他劃了界限,隻要不越界就相安無事。
其實雲城商界成為如今的局麵,就是沈清棠說的這種原因導致的,惡性競爭的後果。
惡性競爭完,劃片之後,曾經也有人試圖給商品漲價挽回損失。
但,後果就是老百姓寧願跑半座城也要省那幾個銅板。
或者乾脆為了省錢尋找更平替,不進商鋪。
最終還是以商鋪倒閉為結局。
因為老百姓也沒什麼錢。
有錢的權貴都跟官商打交道。
良久,宋焰開口:“你這樣做同樣也解決不了問題,隻是給自己樹立了更強大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