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和她頭頂神奇的蘑菇價值已經超出了他最初的預估。
奎因緩緩直起身,無聲地走向門口。
在拉開門之前,他停頓了一下。
“疤臉。”
“老大?”門外立刻傳來疤臉男恭敬的回應。
“準備一下。”奎因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房間內外,“過兩天,跟我去趟主城。”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決斷,“帶上他們。”
門被關上,落鎖聲響起。
老凱恩僵在原地,渾身冰涼。
突然去主城?
桌上的肉粥早已冰涼,凝成了一層油膜。
老凱恩毫無胃口,隻覺得香氣也變得令人作嘔。奎因的話像鎖鏈,牢牢套在了他和崽崽的脖子上。
辦理身份?還是要把崽崽和她的小蘑菇當成奇貨獻給主城更大的勢力?老凱恩不敢深想,每一種可能都通向深淵。
時間在壓抑中緩慢流逝。門鎖偶爾響動,是個麵相和善的婦人送些食物和清水進來。她依舊不多話,放下東西就走。老凱恩讓安稚吃了一點溫熱的,但她明顯沒什麼精神,懨懨的,小蘑菇的虛弱似乎也影響著她。
據點裡比平時更忙碌,也更壓抑。
隔著門板,老凱恩能聽到外麵頻繁的腳步聲、壓低聲音的交談和金屬器械碰撞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緊張感。疤臉男來過一次,隔著門板硬邦邦地通知他們:“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動身。”語氣不容置疑。
明天!老凱恩的心沉到了底。沒有選擇,沒有餘地。
夜幕降臨,據點裡的喧囂並未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隱約能聽到引擎的轟鳴和貨物搬運的沉重聲響。
安稚被外麵的噪音吵得無法安睡,在床上翻來覆去。老凱恩隻能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拍著,自己卻毫無睡意。
“爺爺……外麵好吵。”
安稚把臉埋在被子裡,悶悶地說。
“嗯,叔叔們在乾活呢,崽崽不怕”老凱恩乾澀地安慰著,耳朵豎得老高,捕捉著門外的動靜。
門外守衛換崗的低語聲傳了進來。
一個聲音帶著抱怨:“媽的,大半夜的,還得盯著這倆累贅老大也真是,非得親自去主城辦這破事”
另一個聲音壓低,帶著點神秘和興奮:“你懂個屁!這崽崽可是寶貝疙瘩!聽說老瘸婆要命的咳病,就是她弄好的!你說神不神?”
“真的假的?有這麼邪乎?”
“騙你乾嘛!不然老大乾嘛親自跑一趟主城?還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顧’?我估摸著,老大是想用這崽崽當敲門磚,去搭上主城‘生命科技’條線!一幫穿白大褂的瘋子,就喜歡研究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要是成了,咱們說不定也能插一腳”
“嘶……這崽崽”
“噓!小聲點!老大交代了,看好就行,彆的彆打聽!趕緊的,你去邊盯著點裝車”
腳步聲漸漸遠去。
門內,抱著安稚的老凱恩,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他聽得清清楚楚,奎因親自去主城,是要把崽崽和她神奇的能力,當成“敲門磚”,獻給主城些研究“稀奇古怪東西”的瘋子!用崽崽去換“蛇”在主城的地盤!
“生命科技”,老凱恩年輕時也聽過這個名號。是遊走在法律和倫理邊緣的瘋狂研究機構,據說專門捕捉擁有特殊能力的“樣本”進行慘無人道的實驗!落入他們手中的人,生不如死。
他抱著安稚的手臂無意識地收緊,勒得安稚不舒服地哼唧了一聲。
“爺爺疼”安稚抬起小臉,她剛才也模模糊糊聽到了門外的對話,什麼“寶貝疙瘩”、“敲門磚”、“生命科技”,她完全不懂,但爺爺身體的僵硬,讓她本能地感到害怕。
老凱恩猛地回過神,看著安稚純淨無邪的眼睛,心口像被撕裂一樣疼。
他強壓下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恐懼和憤怒,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嘶啞得厲害:
“沒事,崽崽,爺爺不小心弄疼你了”
他鬆開手臂,輕輕拍著安稚的背,“睡吧,再睡一會兒天快亮了”
安稚似懂非懂,但爺爺的安撫讓她稍微安心了些。
老凱恩抱著安稚,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