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巷子裡還浸著露水的涼,上官燼、江小滿便已經起身開始忙碌。
上官燼開門去擔水,晨光裡,三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門檻上,背著洗得發白的小包袱,腳邊還放著三捆整整齊齊的柴火,顯然是從廟裡一路背來的。
三人聽到動靜,趕忙站起身,朝著上官燼齊聲喊,“大哥!”聲音裡帶著點怯生生的興奮。
阿義的眼睛還有點腫,顯然昨天回去後,又狠狠地哭過。
江小滿聽到動靜,從灶房裡探出腦袋來,“怎麼來得這麼早?我還沒生火呢!”
“我們想著早點來乾活!”阿義撓著腦袋,黝黑的臉上沾著點灰。
阿勇、阿正忙點頭,拿起腳邊的柴火,“我們在碼頭扛活時,天不亮就得起,習慣了。”
上官燼見三人拘謹地站在門口,側身示意他們進來,“先進屋。”
三個少年這才敢抬腳,步子邁得又輕又小,眼睛卻忍不住往院裡瞟,青磚地掃得乾乾淨淨,牆角堆著劈好的柴火,灶房裡隱隱傳來肉香……
這是不是就是家的味道?
“娘和陳嬤嬤還沒起,你們先坐會兒。”江小滿把他們往堂屋引,轉身要去倒水,卻被阿義攔住了。
“嫂子,不用這麼客氣,我們不喝水。”他指著院裡的水缸,“我看缸裡快沒水了,我去井邊挑。”
“你這兩天,什麼重活都不許乾!”江小滿趕忙按住他的肩膀,“好好養著,彆仗著年輕身子骨好,就不在意,等你年紀大了就知道,什麼都不如身體金貴。”
“就是,你好好聽嫂子的!”阿勇已經擼起袖子,“嫂子,我去挑水!”
“我也去!”阿正不甘落後,“我們倆一起去,挑一趟水缸就滿了!”
江小滿被他們這股子熱乎勁給逗笑了,剛要說話,便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上官夫人從屋裡走出來,陳嬤嬤跟在她後麵。
“這就是阿義、阿勇、阿正吧?快坐,站著做什麼?”
“夫人好!”三人慌忙鞠躬,腰彎得像蝦米。
“好孩子。”她笑著朝陳嬤嬤點頭,“帶他們去住的地方看看,若是還缺什麼,儘管給他們添上。”
陳嬤嬤應了聲,領著三人往廂房去,昨晚她就將一切都收拾妥當了,大通鋪上鋪著新買的褥子,牆角擺著三個新木盆。
木盆上還刻著他們三人的名字,是上官燼昨夜連夜刻上去的。
上官燼站在門口,“以後這屋就歸你們三了。”
他指著木盆,“衣裳要分開洗,現在天熱,每日都得沐浴,後麵有浴間,每日等我洗完澡,會來喚你們挨個進去洗,一定得洗乾淨,你們大嫂最忌諱不講乾淨!”
上官燼在心裡盤算著,得把浴間隔成內外兩間,這幾個臭小子在外間衝澡即可,娘和小滿的浴盆放裡間去,更方便些。
“下午若是得空,隨我一起砌牆去。”
三人連連點頭,阿義不敢置信地摸著床沿,指腹蹭過嶄新的褥麵,忽然紅了眼眶,“大哥,我們、我們真能住這兒?”
上官燼想起上一世他們三人縮在侯府柴房的模樣,喉結動了動,點頭,“能。”
“好好跟你們嫂子學,大有前途,彆偷懶!”
等他們收拾好出來,灶房裡已經飄出柴火香。
江小滿正站在案板前醒麵,見他們三人進來,“把你們手都伸出來。”
她看了看三人指縫,搖頭,“咱們做吃食的,最講究的就是乾淨。”
“你們想想,要是去買吃食,見著掌勺的指甲縫裡全是黑灰,渾身邋裡邋遢的,你們還敢下嘴嗎?”
“阿燼!”江小滿朝著門外揚聲喊著,帶著點氣勁,“你可是答應我,他們三人的個人衛生問題交給你負責的。”
剛挑完水回來的上官燼,見三人低著腦袋被江小滿從灶房裡趕出來,眼底浮起點點無奈笑意,“不是同你們說了,你們大嫂最忌諱不乾淨!”
“為何不穿新衣?”
他們三人你看看,我看看你,最後還是上官義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道,“我們怕乾活,把新衣弄臟了。”
“伸手,我看看。”上官燼見三人指甲縫裡還沾著臟汙,頓時明白江小滿為何生氣了。
“快去浴間,給我把自己洗乾淨了,尤其是指甲縫,一點汙垢都不能有。”他眼皮微抬,掃了眼三人亂糟糟的頭發,補了句,“頭發也得洗乾淨。”
三個人被上官燼推進浴間時,還互相使眼色。
“要不咱們隨便衝衝?”阿勇壓低聲音,搓著衣角的泥印子,“我、我就在河裡洗過澡……”
阿正點頭,對著手中的皂角犯了難,“這是皂角?咋用?”
話沒說完,浴間門被推開條縫,上官燼的聲音冷不丁地飄進來,“我會等在外麵檢查,指甲縫裡有一點灰,今天的早食就彆想吃了。”
“皂角沾水用力搓就行,哪臟就往哪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