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湊近江小滿身側,聲音壓低,卻故意還是能讓身側幾人聽見,“就憑你,能翻出什麼浪?”
他眼皮微抬,嘴角撇出冷笑,輕蔑地望著站在江小滿身側的上官燼,“上官老弟,你還以為自己是當年叱吒國都城的世子爺?”
“如今你不過是個靠婦人賣包子過活的廢人,也配管我的家事?”
上官燼指尖微微收緊,卻沒動怒,隻淡淡道,“王大人與其逞口舌之快,不如想想待會兒公堂上,如何向大人解釋王夫人的陪嫁書鋪,為何會成為你的店鋪!”
就在這時,王夫人被衙役帶了出來,人瞧著比三日前清瘦了一圈,青色長裙沾著汙漬,手腕上的鐐銬磨出了紅痕,可那雙丹鳳眼裡卻透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升堂!”
隨著衙役一聲唱喏,縣令高坐堂上,驚堂木“啪”地拍下。
圍觀百姓的議論聲戛然而止,連簷角的麻雀都被驚飛,公堂裡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王書吏掃過在場眾人一眼後,搶先開口,“大人,被告王木氏,目無夫綱,誣告親夫,依律當先杖責二十大板,以正綱常!”
縣令眼皮微抬,一眼就鎖定了站在人群最前列的江小滿,而後掃過站在她身側的上官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上官江氏,贖罪銀可湊齊了?”
江小滿立馬將剩下的銀子放到案桌上,“二十貫銅板已如數奉上,請大人過目。”
縣令掃過案桌上的碎銀,忽然開口,問著王書吏,“你毆打王木氏,致使她小產一事,你可認?”
“大人,那賤人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王書吏目眥欲裂,猛地伸手指向人群中的上官燼,“那賤人與上官燼有染,懷上旁人孽種,我打她,何錯之有?”
“這樣不知廉恥的賤人,死了都臟了我家的地!”
“什麼?孩子不是王書吏的?”
“他不是那包子鋪老板娘的夫君嗎?”
“天啊!那這老板娘豈不是當了冤大頭?”
……
江小滿臉色瞬間煞白,張了張嘴想辯解,喉嚨卻像被堵住。
她從未想過,人心能齷齪到拿這種事潑臟水。
她亦知曉王書吏無恥,卻沒想到他竟敢在公堂上這般顛倒是非。
上官燼輕輕握了握江小滿冰冷的手,掌心的溫度既是安撫,也是無聲的信任。
他眼皮微抬,目光如炬,沒有半分退縮,一字一句說得極穩,“王書吏,你說我與青妍姐姐有染,可有證據?”
“捉賊要見臟,捉奸要在床。”
“你若無證據,便是汙蔑。”
王書吏被他瞧得心裡直發怵,卻梗著脖子大喊,“整個梨花巷誰人不知?她未嫁我時,時常去你家中給你送書!”
“你病中昏迷,她還徹夜守在你家院外!這不是郎有情妾有意是什麼?”
“若非你在背後攛掇,她怎敢告我?”
上官燼神色坦蕩,“大人,青妍姐姐是為替先夫全孝道,才來江都城定居。”
“上官家與青妍姐姐先夫沈家是世交。她先夫臨終前托我照拂她與兩位老人,老人家前年冬天走時,還拉著我娘的手說‘青妍性子烈,怕被人欺負’,這份囑托,到你嘴裡竟成了私情?”
他陡然提高聲音,反問王書吏,“若我與青妍姐姐真有私情,她何必嫁你?”
王書吏被問得噎住了,隨即又撒潑似的跳腳,“誰知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是怎麼想的?”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你們定是想圖謀我王家家業!”
王書吏這話剛落地,上官燼還沒開口,人群裡先炸開了鍋。
阿義擠到前排,指著王書吏的鼻子罵,“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大哥大嫂起早貪黑做包子,賺得每一個銅板都乾乾淨淨!”
“你家那點家業,多半還是青妍姐的陪嫁換來的,給我大哥大嫂提鞋都嫌磕磣!”
上官燼按住阿義氣的發抖的肩膀,目光沉靜卻帶著鋒芒,落在王書吏臉上,語氣裡透著勢在必得。
“大人,王書吏與青妍姐姐成婚,是走的官媒,相信府衙內定有當時王書吏下聘的禮單,以及青妍姐姐的陪嫁單。”
“誰家資豐厚,誰家是攀附侵占,隻需調出禮單與陪嫁賬冊,便能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