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提著兔子燈、荷花燈在人群中穿梭,銀鈴般的笑聲混著攤販們的吆喝聲。
“糖畫糖人,乞巧節才有的鴛鴦糖!”
“新鮮出爐的巧果,買兩個送給心儀的姑娘咯!”
……
整條街熱鬨得似是把整個夏季的熱氣都攏在了今日。
江小滿的小籠包鋪子前更是擠得水泄不通。
竹竿臨時搭起的棚子上,特意掛了兩串粉色的燈籠,映得爐子上的蒸籠都泛著層淡淡粉色光芒。
阿義側著身擠過人群,雙手捧著剛出籠的小籠包,揚聲喊著,“各位客人讓讓嘍!”
“咱們老板娘的‘粉色鵲橋’出爐咯,大家彆搶!按順序,先到先得!”
蒸籠一掀,白茫茫的熱氣裹著股清甜的香氣漫出來。
不同於往常晶瑩剔透的雪白,江小滿鋪子裡今日的小籠包個個都透著層淡淡的粉,像是揉進了朝霞的豔麗。
小籠包的褶子好似也比往日捏得更為精巧些,每一個小籠包的頂端都留著個小小的圓口,就好似姑娘們乞巧時用的針線笸籮。
“這粉嫩嫩的是啥做的?”排在最前頭的嬸娘踮著腳往蒸籠裡看,身後還跟了小丫頭,手裡還攥著支新做的木梭,上頭纏著五彩絲線,正是乞巧節姑娘們穿針用的物件。
江小滿正麻利地往盤子裡夾小籠包,額角沁著薄汗,笑盈盈地答著,“是西瓜汁和的麵,裡頭的餡還是和之前一樣,純肉的。”
她特意把小籠包擺成半圓的鵲橋形狀,“乞巧節嘛,圖個好彩頭。”
“願天下有情人都像這小籠包,圓圓滿滿!”
江小滿話音剛落,人群裡就炸開了歡笑聲,“還是小滿娘子會琢磨!這粉色包子瞧著就吉利!”
“給我來兩籠帶走!我家媳婦瞧見定是喜歡!”
孩子們更是踮著腳直嚷嚷,“我要那個最粉色的!像天上的彩霞!”
上官燼站在她身側,幫著遞盤子、收銅板,視線卻總像被磁石吸著似的,不由自主往江小滿身上瞟。
她被熱氣熏得臉頰通紅,鬢角的碎發沾著汗,卻笑得比頭頂的燈籠還耀眼。
有個小丫頭踮著腳夠包子,她順手遞過去,笑著說,“拿穩了,慢點吃,彆燙著。”
“吃完了跟你娘去河邊乞巧,保管能得支最巧的針!”
燈籠的光落在她手上,映得指尖沾著的麵粉都像撒了金粉。上官燼忽然覺得,這整條街上所有的女娘,都抵不過眼前的江小滿耀眼。
“發什麼愣呢?”江小滿用手肘輕輕撞了撞他的胳膊,“快給客人送過去,他都等半天了。”
上官燼回過神,接過盤子時,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手背,兩人都頓了頓。
江小滿的雙頰倏地紅了,像被蒸籠熏透的粉包子,慌忙轉頭招呼下一位客人。
她抬頭招呼時,忽然愣了,來人身著江臨書院的青布學子服,束著簡單的發髻,竟是位女學生。
她這還是第一次知道,江臨書院居然收女學生,笑著說,“江臨書院的學子,今日消費,都能額外多得一份涼粉。”
女學生的目光在江小滿沾著麵粉的手上轉了一圈,又掃過她粗布的圍裙,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眼底卻透著輕蔑,問著,“你便是上官燼的妻子?”
她沒接涼粉,反而將視線落在蒸籠裡的粉色包子上,語氣輕飄飄的,一聽就不懷好意,“這便是你每日守著的營生?”
江小滿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卻仍維持著客氣,“是。”
那女學生扭頭,望著正在擦桌的上官燼,眼神瞬間柔得像水,連說話的語調都柔了幾分,“上官才高八鬥,乃是將門之後,如今雖暫居江都城,但前程不可限量。”
“你卻讓他每日圍著灶台轉,江姑娘,你不覺得,太委屈上官了嗎?”
人群裡的笑聲漸漸停了,大家都聽出這姑娘話裡的火藥味。
阿義氣地握緊拳頭,剛要開口,卻被江小滿用眼神給製止住了。
江小滿擦了擦手上的麵粉,臉上笑意未減,眼神卻清冷了幾分,“這位姑娘,你是何人?與阿燼是何關係?”
“難到這些話,是阿燼讓你來問的?”
上官燼將手裡的抹布扔在桌上,幾步跨到江小滿身前,揚聲打斷,“小滿,我不認識她!”
“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他瞪著麵前的女學生,眸色晦暗,說話的語氣比二月的雪還寒了幾分,“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