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外爺一向雷厲風行,殺伐果斷,西炎上下就沒有一個人不怕他的。
他不管是上朝還是在這朝雲殿,都把背打的筆直。
就算之前他一身舊疾,折磨的他夜不能寐,他都從不表露於人前,他甚至還能在舊疾發作時與人風輕雲淡的下棋。
她以前每次來這裡找外爺的時候,外爺都是坐在榻上。
但這一次,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外爺就這麼躺在那裡……
西炎王抬手指了指床邊的兩個凳子,嘶啞的說:“行了,也彆跪著了,你們都過來坐下,我有話要說。”
相柳將小夭扶起來,兩人隨後坐下。
小夭將手搭在西炎王的脈息上,她眉頭微皺,外爺的體內還殘餘著一些毒素,但這些並不是什麼大問題,隻需要幾副藥下去就能祛除。
最重要的是,如今外爺大限已至,外爺本就年邁,前麵的無數年都是他忍著病痛硬撐過來的。
後來她給外爺治好了暗疾,外爺才好受了很多。
但這世間,每一個人都逃脫不了命運,大限總有那麼一天會降臨。
伴隨著他的大限將至加上中毒,他體內也引發了好些並發症,就連他背後的那些暗疾也有些複發的征兆。
西炎王看著皺眉沉思的小夭,緩緩的說道:
“沒什麼好可惜的,我這個老頭子活的已經夠久了,當了幾千年的帝王,我已心滿意足。”
小夭微微抿唇,並沒說話。
西炎王看著小夭,又看了一眼旁邊的相柳,嘴角勾出一抹極淡的笑容。
“看到你如今這樣,我心裡的最後一塊石頭也終於能落下了,想必相柳對你很好,你的眼光不錯。”他眼神有些迷離,“你說……如果……
如果當初我同意阿珩跟赤宸在一起,他們會不會也和你們一樣……?”說到這他眼中竟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悔意。
小夭輕輕的說:“外爺放心吧,娘親走的很安詳,當時父王、相柳和我都陪在她身邊,我想,在另外一個世界,她已經跟赤宸爹爹相聚在一起。
而且,外爺之前封存在狌狌鏡裡的話語,她也已經看到。”
西炎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忽然有些激動,手從被子裡伸出,快速說道:
“你說!你說她看到了?那……那她……那……那她可有讓你給我帶什麼話?”
小夭緊緊抿著唇,緩緩的搖了搖頭。
“是啊……”西炎王閉上眼睛,輕輕的搖了搖頭,“她又怎麼會讓你帶話給我?她最恨的人怕就是我了,她是不會原諒我的。
沒錯……她又怎麼會原諒我?是我生生拆散她和赤宸。
也是我……我逼迫她上戰場,她確實應該恨我,沒錯,沒錯……”
小夭皺著眉輕聲說:“外爺,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很久了,放下吧,我想娘親也早已放下了。
她雖在赤水以北待了多年,可赤宸爹爹的一絲殘元也陪伴了她好些年。”
西炎王眼中浮現一絲溫和,“小夭,你變了,你變的柔和了,還記得以前我們在西炎後山墳塚時,你說了什麼嗎?”
小夭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說話。
西炎王繼續說:“你當時言辭犀利,說你絕不會像我這麼做,如果是你在我這個位置,你會想出一千種一萬種辦法讓他們在一起。
沒錯,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你還說如果你是王,邊境起了戰事,就算打的頭破血流,你也絕不會犧牲兒女的幸福去聯姻。
說實話,身為一國帝王,倒讓我有些慚愧……”
小夭緩緩的點了點頭,“沒錯,我當時是這麼說的,包括我現在也是這麼認為。”她頓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看向西炎王,“外爺,之前,那些……打仗的那些事,您可曾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