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神宮,墨崎一族本家。
出雲三大家族的古宅,皆是依托古老神社的根基與氣運而建,宛如巨獸盤踞於神聖之地。
五十嵐一族曾雄踞伏見稻荷大社,以千本鳥居為血脈圖騰,淺川一族則隱於八阪神社的喧囂燈火之下,而他墨崎一族,便坐擁這平安神宮的莊嚴肅穆,以神宮之名為權柄加冕。
墨崎黎明慵懶地陷在寬大的軟榻裡,左右各摟著一個麵容姣好,身段玲瓏的婢女,指尖漫不經心地劃過絲綢般細膩的肌膚,眼神在起伏的曲線間流連,帶著幾分饜足的玩味。
溫香軟玉在懷,他剛欲揮手熄滅那礙眼的琉璃燈盞——
“篤篤篤。”
突兀的敲門聲,如同冷水澆頭。
“進來!”被打斷興致的墨崎黎明語氣不善,帶著被打擾的慍怒。
推門而入的老管家對榻上旖旎早已司空見慣,麵不改色地躬身行禮,聲音平穩無波,“少主,您在京都那家酒店習慣預訂的頂層套房,被他人訂走了,隻能另擇他處。”
“另擇他處?”墨崎黎明眉頭微蹙,像被魚刺卡了喉嚨般不悅,“平時都好好的,這次是哪個不長眼的?”他鬆開婢女,坐直了身體,“淺川家的?”
“並非淺川。”管家搖頭,“前台登記信息顯示,是一位名為霜見鶴杞的小姐。”
“霜見鶴杞……”墨崎黎明咀嚼著這個名字,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榻邊冰冷的紫檀木,記憶深處某個幾乎被塵埃掩埋的角落被觸動,他冷笑一聲,帶著一絲恍然和輕蔑,“嗬,我當是誰。原來是五十嵐家那條……曾經的忠犬。”
“正是。五十嵐傾覆後,霜見一族便舉族北遷至北海道,銷聲匿跡多年,此番霜見家的小姐突然現身京都,且如此高調……”管家頓了頓,聲音壓低幾分,“屬下以為,事出反常。”
“就她一個人?”墨崎黎明追問,眼神銳利起來。
“據前台所言,登記入住時僅她一人,未見隨從,隻是……從她的言語中無意透露出來的消息,霜見凜介老爺子……似乎尚在人世。”
“霜見凜介……還活著?!”墨崎黎明猛地推開身邊膩著的婢女,眼中的慵懶與欲念瞬間褪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如同鷹隼鎖定獵物的審視。
五十嵐這棵大樹倒下後,霜見這條喪家之犬不是該在北海道的冰天雪地裡瑟瑟發抖,苟延殘喘麼?怎麼會突然又如此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京都?還偏偏……搶了他墨崎少主慣用的房間?
孤身一人,一個本該在窮鄉僻壤凋零的沒落千金,隻身踏入這龍潭虎穴般的京都,這本身就透著令人不安的詭異。
“派人去查!”墨崎黎明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寒霜,“第一,動用一切手段,我要知道霜見凜介那個老東西是確確實實躺在北海道的病榻上苟延殘喘,還是……早已化為一抔黃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第二……”
他眼神如刀,直刺管家,“給我盯死那個霜見鶴杞,把她踏入京都後的每一寸足跡,接觸過的每一個人,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給我挖出來!掘地三尺,尤其注意……”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她入住期間,那間套房內外,有沒有其他訪客的蛛絲馬跡!”
“是!少主!屬下即刻去辦!”管家躬身領命,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留下兩個噤若寒蟬的婢女和臉色陰晴不定的墨崎黎明。
榻上的溫香軟玉此刻索然無味,霜見……這個沉寂多年的名字,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層層擴散,攪亂了他看似平靜的水麵。
他墨崎黎明雖以紈絝示人,卻絕非草包。
五十嵐一族如日中天之時,麾下附庸家族眾多,其中霜見與月矢兩族,堪稱左膀右臂,與五十嵐本家關係之緊密,遠超尋常。
月矢一族,即便在五十嵐大廈傾覆,甚至他們的族長被五十嵐的少主親手斬殺的血仇之下,依舊死忠不渝,硬是支撐了數年才在絕望中分崩離析。
而霜見一族……卻在五十嵐倒下後,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舉族北遷,收回京都所有觸角,龜縮於苦寒的北海道,擺出一副與世無爭,偏安一隅的姿態。
這姿態,騙得了外人,卻騙不了墨崎與淺川兩家的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