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唯有江遇景沉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起伏。
“淩淵已經按捺不住了,”蘇然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用不了多久,災亂教會必定傾巢而出,全力攻占淮城,到那時,這場戰爭……才算真正開始。”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自己攤開的手掌上,仿佛在審視著某種無形的力量,“我現在大概是五階左右的修為,雖然失去了死骸帝皇解放這張底牌,但短時間內爆發的力量,足以讓我爆發出不弱於七階的力量。”
她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若能成功擊殺一名災亂教會的主教,再加上我之前提供給斫木之刃的那些關鍵情報……我想,我和他們之間,也該兩清了。”
說到這裡,她的語氣帶上了一絲釋然和憧憬,“到那時,我就該要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了。”
她的話語平靜而堅定,仿佛這個決定早已在她心中醞釀成熟。
江遇景似乎還沉浸在之前的衝擊中,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識的問道,“你……不跟我們一起嗎?”
蘇然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他,那眼神混合著驚訝,無奈和一絲“這孩子是不是傻了”的意味。
“我說,”她拖長了語調,帶著點調侃,“就那麼幾句話,就把你腦子燒壞了?”
她搖了搖頭,語氣斬釘截鐵,“讓我去斫木之刃?嗬,那我還不如現在就回災亂教會算了。”那份對斫木之刃的排斥,毫不掩飾。
江遇景依舊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眼神空洞,也不知有沒有把蘇然的話聽進去。
蘇然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唇角微勾,對著他輕輕招了招手,“江遇景,你過來。”
江遇景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湊近了些。
“看著我的眼睛。”蘇然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引導力。
江遇景下意識地抬眸,對上了她的視線。那雙眸子依舊是熟悉的血色,卻不再是記憶中那種癲狂的猩紅,如同紅寶石般溫潤。
“突然覺得,”蘇然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墮入你們名門正派口中的邪魔外道,倒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為什麼?”江遇景不解的追問。
“因為不用受你們那些條條框框的束縛啊。”蘇然掰著手指頭,語氣輕鬆,眼底卻閃過一絲銳利,“而且,出於某些原因,有些事……是你們永遠也做不到的。”
她微微揚起下巴,“而我不一樣,我是惡人,是不祥,是災厄的化身。”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帶著邪氣的笑,“所以我無所顧忌,你們那些未竟之事,那些被規則和立場困住的理想……我自然能去完成。”
“手段嘛,確實和你們不太一樣。”她坦然承認,“但在整個世界的命運洪流麵前,我們的終極理想……卻出奇的一致。”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江遇景,投向某個未知的遠方,“有人曾為我描繪過他的理想,和你竟是如此相似,或許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相見。”
江遇景沉默片刻,問出了另一個關心的問題,“那桃白呢?”
蘇然聞言,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美好的記憶,輕笑出聲。
“真笨,”她的語氣帶著一絲嗔怪,卻毫無責備之意,“我隻是沒打算和你們成為同事而已,又不是要生離死彆。”
她的眼神柔和下來,“他的等待和執著……會有結果的。”
聽到這個回答,江遇景如釋重負,“這樣便好,我會轉告他的。”
蘇然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道:“多謝。”
江遇景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皺的領口,同時也像是整理好了自己紛亂的情緒。
他看向蘇然,眼神恢複了往日的沉穩,“那就在命運洪流的這個岔口,暫且彆過吧。願我們各自在選擇的道路上不斷前行,直到——”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堅定的期許,“兩條道路迎來相交的那一刻。”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逆著天邊燃燒般的夕陽餘暉,一步步走向遠方,背影在霞光中被拉得很長。
“一路順風,蘇然。”他的聲音隨風傳來。
目視著那道身影漸行漸遠,最終融入暮色,蘇然站在原地,輕咬了下紅唇,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語道:“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