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觀,一大早的,正要開始早課的賈敬就看到風塵仆仆趕來的林之孝和賴升。
“老爺~~~”
跳下馬的賴升哭著撲過來,“您快家去吧,我們大爺……,我們大爺沒了。”
什麼?
賈敬消瘦的身體晃了晃,他緊盯上林之孝,想在他那裡看到搖頭或者否認,可是林之孝也是一臉悲戚,他的臉色一下子灰白起來。
他的兒子……真的沒了?
他還那麼年輕。
“怎麼回事?”
賈敬努力挺直腰背,一雙眼睛裡,帶著迫人的光。
他都已經退到了這裡,那些人還不肯放過他家嗎?
“大爺昨晚帶著幾個姨娘喝了好些酒……”
自從老爺避居道觀以來,他們大爺就逐漸放飛了自我。
怎麼快活怎麼來。
府裡上下,無人能勸。
當然也不敢勸。
老爺多規矩的一個人啊,可結果呢?
大爺及時行樂,最起碼快活了他自個,也能讓某些人放心。
賴升把他知道的,原原本本跟賈敬說。
賈敬聽著,一動未動。
天,又下雪了。
他抬頭看過去的時候,隻覺身冷,心也冷。
不是意外,更不是他殺,是他的兒子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老天……
賈敬有些佝僂的轉身,“讓二老爺代上折子吧!”
“老爺,您不回去嗎?”
賴升哭喊。
“不了,我已是化外之人。”
回去又有什麼用呢?
死的人已經死了。
沒死的人還要活著。
這就是他的命!
是勳貴世家,必有之命。
他在道觀,珍兒又死了,還沒成年的蓉哥兒……,想來再也不會被人所忌了。
他不理林之孝和賴升,拿起《天尊為一切眾生說三途五苦存亡往生救苦撥出地獄妙經》親自為兒子超度。
……
寧國府一大早的掛起了白幡,報喪的往一處又一處去。
府中的哭聲震天,忙呼半天,又借傷心事哭了好一會的尤本芳,終於被人勸到後麵,能歇一會了。
太累了。
哭要力氣,處理賈珍的喪事,哪怕有賈璉和王熙鳳相幫,哪怕在心裡預演過無數次,也極耗心力。
現在是能歇一會是一會。
要不然,還得往前院去哭靈呢。
尤本芳做不來乾嚎假哭的樣子,隻能努力的想她生平的所有傷心事。
啊啊啊,幸好,隻沒手機這一項,就足夠讓她淚水嘩嘩的掉。
尤本芳暗裡觀察了,靈堂那邊,除了賈母和她真的掉過眼淚,其他基本都是乾嚎。
也是,就賈珍那樣的,誰能跟他有感情?
天知道,她剛穿來時,知道自己是尤氏時有多絕望。
紅樓裡,人人都說邢氏是尷尬人,事實上,尤氏比邢氏難多了。
表麵上她是一府主母,事實上,沒有賈珍點頭,她管個家,都處處受人轄製。
賴升和賴升媳婦一個是外管家,一個是內管家,他們又極得賈珍信任,這府裡,除了賈珍,就好像他們才是主子,她和蓉哥兒……
尤本芳想了一下,覺得原身比蓉哥兒稍好一點。
至少下人不敢當眾啐她。
如今……
尤本芳拿帕子揉了揉眼睛,把它越揉越紅,越揉越腫,務必做到,哪怕被勸到了後院,也一直在傷心的假象。
這個必須弄好。
至少在外人眼中,她和賈珍還是年輕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