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頃,外麵傳來喧嘩。
“金狗派使者來了!”
金使是個漢人,穿著錦袍,滿臉倨傲。他在城下高喊:
“城內守將聽著!大金國猛安拔離速仁慈,隻要開城,保爾等性命!若頑抗便死...”
李翼沒等他說完,氣沉丹田,一箭射穿了他的喉嚨。
金使瞪大眼睛,捂著噴血的脖子,栽下馬去。
城上一片死寂,隨後爆發出瘋狂的吼聲——
“殺得好!”
“死也不降!”
折可與大笑,拍著李翼的肩膀:“李巡檢,這一箭痛快!”
但李翼笑不出來。他看見,金軍陣中,完顏拔離速緩緩舉起了手。
下一刻,戰鼓震天,金軍的雲梯、箭雨,如黑雲般壓來。第一波攻城開始了,明顯做義勝軍打扮的擔當了攻城兵,而女真人連帶著契丹、奚人、渤海人在後方看熱鬨,時不時射殺某個想逃跑的漢兒。
對於女真人來說,他們本族人口少,所以每個都很金貴,攻城送死等差事都是用仆從軍。
“兄弟們衝進去發財啊!”義勝軍將領大喊。
騎兵列成三排,馬蹄踏在凍土上的轟鳴讓崞縣的城牆都在震顫。
第一排騎兵下馬舉著鐵皮盾牌衝鋒,第二排張弓搭箭,第三排扛著雲梯緊隨其後,這些降兵像潮水般湧向城牆。
“放箭!”
李翼的吼聲撕破寒風。
城頭上的神臂弓、床弩同時發射,箭矢穿透盾牌的悶響此起彼伏,衝在最前麵的十幾個人被釘在地上,屍體疊著屍體,很快就堆成了矮牆。
折可與在東門揮舞著橫刀,將爬上城頭的敵人腦袋砍飛。滾燙的血濺在他臉上,瞬間凍結成冰,他卻像是沒察覺,隻是嘶吼著:“推雲梯!把火油倒下去!”
民壯們顫抖著將盛滿火油的陶罐往下砸,火把扔下去的瞬間,城牆下騰起熊熊烈焰,義勝降兵的慘叫聲比北風還要淒厲。
李聳和王唐臣在南城組織百姓運送滾石。
有個老漢扛著石頭剛爬上城頭,就被流矢射穿了胸膛,屍體從城牆上摔下去,砸在金軍的衝車上。
“殺!消滅他們的弓箭手!”
李翼的吼聲裡帶著血腥氣,三十步外,義勝軍降兵被神臂弓射穿咽喉,箭鏃帶著血沫子從後頸穿出,屍體栽倒,後麵的人踩著他的脊梁骨繼續往前衝,鐵盾碰撞的脆響裡混著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折可與劈翻了第三個爬上城頭的降兵,“倒金汁!”
他嘶吼著一腳踹開攀上來的手,城牆上立刻傳來鐵鍋碰撞的叮當聲——壯勇們正抬著滾開的糞水往城下潑,金汁落在義勝軍身上,燙得他們像瘋狗般亂撞,有個降兵的皮甲被燙得粘在肉上,撕扯間連帶著五臟六腑都拽了出來,紅的白的流了一地。
“李巡檢!西門快頂不住了!”
張忠輔的吼聲從城垛另一側傳來,他的左臂被斧刃劈開,露出森白的骨頭,卻還用右手掄著鐵鐧,將一個試圖攀上城牆的敵人砸倒在地,“這幫降兵瘋了!後麵的女真狗用箭射他們的腦袋!”
李翼瞥向城外,那裡的義勝軍攻城者,像被趕入屠宰場的豬群,前排的人被滾石砸得腦漿迸裂,後排的人踩著屍體繼續往上爬,有的甚至用牙齒咬著雲梯的木杆往上挪。
一個小校被金汁澆了滿臉,瞎著眼睛爬上城頭,卻被一腳踹回城下,墜落時正好砸在他同伴的頭上,兩人的頭骨撞碎的悶響,在廝殺聲裡格外清晰。
南城牆下已經堆起丈高的屍山。
李聳帶著百姓搬運滾石時,看見鄉兵正用草叉將爬上城頭的敵人推下去。那人腹部插著半截斷槍,腸子拖在城磚上,卻還在機械地重複著刺殺動作。
“老家夥小心!”
王唐臣猛地將李聳撲倒,流矢擦著文官的襆頭飛過。
李縣令剛要道謝,卻見長矛從垛口刺入,將旁邊運送箭矢的青壯釘在了敵樓柱子上。
那人臨死前還死死抱著那捆箭。
午時,城下義勝軍的屍體已經堆得幾乎與城牆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