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在一種極度壓抑的緊繃中流逝。邊關大營像一張被拉滿的弓,每一根弦都繃到了極致,空氣中彌漫著鐵鏽、汗臭和一種令人窒息的等待。
炮灰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優待”——每人多分了一塊乾糧,甚至還有一小口劣酒禦寒。但沒人感到欣喜,所有人都明白,這不過是斷頭飯。看向葉逍然這個“團長”的眼神,除了慣有的麻木,更多了幾分認命般的絕望。
葉逍然大部分時間都獨自待著,反複揣摩著腦海中那三式基礎劍招。刺、削、格。動作簡單到枯燥,但他每一次比劃,都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與他手中那根愈發顯得不凡的鐵條隱隱呼應。隻是背後的舊傷如同惡毒的詛咒,時刻限製著他的發力,每一次嘗試將腦中感悟付諸實踐,都伴隨著撕裂般的劇痛。
第三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凜冽的寒風中,所有參與反攻的部隊已悄然進入預定位置。壁壘上下,一片死寂,隻能聽到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以及彼此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葉逍然站在炮灰營的最前方,身後是黑壓壓一片、麵無人色的“士卒”。他握緊了手中的鐵條,冰冷的觸感讓他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手穩定了些許。他抬起頭,望向壁壘高處。
那裡,一道清冷的身影孑然而立。
淩昭寒依舊是一身銀甲藍袍,立於牆垛之間,遠眺著狄人營地方向那片更濃鬱的黑暗。寒風吹拂起她幾縷鬢發,她卻恍若未覺,身形挺拔如鬆,仿佛與腳下冰冷的壁壘融為一體。築基修士的靈覺已完全鋪開,如同無形的蛛網,感知著戰場每一絲最細微的變化。她是這張巨弓的扳機,是決定今日無數人生死的執棋者。
時間一點點流逝,東方天際漸漸泛起一絲魚肚白。
突然!
淩昭寒眼中寒光一閃,玉手猛地揮下!
“咚!!咚!!咚!!!”
沉重而狂暴的戰鼓聲如同九天驚雷,驟然炸響,徹底撕破了黎明的寂靜!
“炮灰營——衝!”督戰隊冰冷嗜血的吼聲在身後響起,鋼刀已然出鞘。
“殺!!!”
沒有退路。葉逍然喉嚨裡迸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不是勇猛,而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發出的最後嚎叫。他第一個躍出殘破的營門,拖著那根鏽鐵條,向著預定的方向亡命衝去!
身後,潮水般的炮灰營士卒被死亡的恐懼和督戰隊的利刃驅趕著,發出混亂絕望的呐喊,跟著湧出。
幾乎在同一時間,狄人營地也響起了尖銳的警報和憤怒的嚎叫。他們顯然沒料到一向被動挨打的梁軍竟敢主動出擊,短暫的混亂後,無數狄人騎兵如同被激怒的馬蜂,從營寨中湧出,揮舞著彎刀,迎著頭頂驟然襲來的密集弩箭,狠狠撞向梁軍前鋒!
戰場瞬間化作沸騰的血肉磨盤!
葉逍然衝在最前,瞬間便與第一批狄人騎兵撞在一起!
血腥氣撲麵而來!一名狄人獰笑著策馬衝至,彎刀帶著淒厲的風聲攔腰斬來!若是三日前,葉逍然或許隻能憑本能狼狽躲閃。
但此刻,腦海中《青冥錄》基礎篇那最簡單的“格”字訣如同本能般浮現!
他腳步一錯,身體微側,並非硬扛,而是將鐵條以一種極其巧妙的角度斜架上去,手腕微抖,引偏力道!
“鏘!”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火星四濺!
那勢大力沉的一刀竟被他險之又險地引偏,擦著他的腰側劃過,帶起的勁風刮得皮膚生疼!與此同時,他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借著對方力道用老的瞬間,手臂順勢前送,鐵條尖端點向馬腹!
最簡單的“刺”!
動作迅疾,角度刁鑽!
戰馬悲嘶一聲,人立而起,將那狄人摔下馬來!
葉逍然看也不看,鐵條回拉,身體旋轉,避開側麵捅來的一支長矛,鐵條借著旋轉之力劃出一道黯淡的弧光——“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