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底龍骨在哭，它在哭啊！它說它快撐不住了！它說這艘船上裝的不是人，是一群移動的天災！天呐，我當初為什麼要上這艘賊船！”
多魯姆的聲音帶著哭腔，他像一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看著家裡一群過於能折騰的孩子，幸福中透著絕望，絕望裡又帶著一絲詭異的自豪。
他將那本從九蛇幽靈船上拓下來的結構圖翻了又翻，試圖將女兒國那種以柔克剛的造船技術融入到巨獸號的改造中。
但這艘船的基礎設計太過剛猛，就像一個肌肉猛男，你硬要讓他去學芭蕾，實在是強人所難。
就在多魯姆抱著他的小本子，準備去動力艙檢查一下那兩個同樣在發出悲鳴的動力爐時，他腳下猛地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不是船體晃動，而是他自己的腿軟了。
他感覺心臟一陣絞痛，眼前發黑。
“不行了……我感覺我快要過勞死了……”
多魯姆扶著牆，大口地喘著氣。
他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憊，更是精神上的。
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這艘他視若珍寶的戰艦在下一秒就被這群怪物給拆成零件。
“多魯姆，你怎麼了？”
雷恩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
那是一碗用幾種安神草藥和海獸骨髓熬成的湯，湯色清澈，散發著一股讓人心神寧靜的淡淡香氣。
“你的心跳和呼吸都不太對勁，喝了它。”
雷恩將碗遞了過去。
多魯姆接過湯，一飲而儘。
一股暖流湧遍全身，那顆因過度焦慮而狂跳的心臟漸漸平複下來，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不少。
“謝謝你，廚師長……我……我沒事。”
多魯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雷恩看著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憔悴的臉色，平靜地說道：“你在撒謊，你的身體在告訴我，它快要到極限了。”
雷恩的食之義不僅能強化身體，更能讓他對船員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
多魯姆的笑容僵住了，他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清澈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孩子，再也繃不住了。
“廚師長！”
多魯姆一把抓住雷恩的肩膀，聲音都在顫抖。
“這船！這船真的不行了啊！”
他將自己的小本子攤開，指著上麵那些密密麻麻的、觸目驚心的紅色標記。
“巨獸號的設計初衷是承載武器和士兵，它的結構強度是按照常規戰爭標準設計的！但我們船上的是什麼？是白胡子大人！是玲玲小姐！是王直大人！還有船長！”
“他們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拚酒，每一次翻身，逸散出來的霸氣和力量都在對船體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性損傷！這就像你讓一個普通人天天背著一座大山走路，他遲早會散架的！”
多魯姆的聲音越來越激動，最後幾乎變成了咆哮。
“這已經不是維修能解決的問題了！這是設計上的根本性缺陷！這艘船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個華麗但脆弱的牢籠！它根本關不住我們這群怪物！”
他的咆哮聲，蓋過了甲板上所有的喧囂。
拚酒的王直和紐蓋特停下了動作，打架的玲玲和火焰花也分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情緒崩潰的船匠身上。
洛克斯緩緩走了過來，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撿起多魯姆掉在地上的小本子，看著上麵那些記錄著船體悲鳴的數據，沉默了。
他知道，多魯姆沒有危言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