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治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感覺自己窮儘一生所學的科學知識，在這一行評估結論麵前，就像一個三歲孩童畫出的塗鴉，幼稚、可笑，且一文不值。
他的科學信仰，在這一刻被他自己最引以為傲的科技徹底擊碎。
就在伽治懷疑人生的時候，雷恩動了。
他沒有走向伽治，那個手下敗將已經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
他緩緩地走到了那口之前被他用來淨鍋的、由記憶合金打造的巨大炒鍋旁。
那口鍋在承受了伽治那狂暴的電磁能量衝擊後，依舊光潔如新，甚至連一絲劃痕都沒有留下，隻是鍋身還在散發著淡淡的餘溫。
雷恩伸出手，輕輕地在那溫熱的鍋身上撫摸著，那眼神專注而又溫柔，像是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又像是在安撫一位剛剛結束了一場酣暢淋漓戰鬥的可靠夥伴。
“一口好鍋，是烹飪頂級料理的基礎。”
雷恩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包括那些還在負隅頑抗的改造戰士，以及陷入呆滯的伽治。
這句充滿了生活氣息的話語，與周圍這片充滿了火焰、硝煙與死亡的戰場形成了無比詭異的對比，卻又偏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屬於強者的從容。
“你的科技，就像這口鍋的材料。”
雷恩的目光終於轉向了伽治，那平靜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像一個老師在指點一個愚笨的學生。
“足夠堅硬，也足夠特殊，擁有無限的可能性。”
“但你卻用最粗糙、最錯誤的方式來使用它。”
雷恩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一絲惋惜：“你把它當成了一柄用來砸人的錘子，用它來製造沒有靈魂的殺戮兵器，卻不知道它真正的價值是用來盛放、烹飪、升華更高級的概念。”
“一口能將虛無縹緲的概念，烹飪成真實不虛的味道的鍋……”
雷恩輕聲自語，像是在回答自己之前在世界之樹下提出的問題，也像是在給伽治上這最後一課。
“你的科技，缺少了最關鍵的一味調料……”
雷恩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靈魂。”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伽治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靈魂？
這個被他嗤之以鼻，認為是弱者才需要的虛無縹緲的東西，竟然是……調料？
他看著那個青年，看著他身後那群雖然衣著各異、吵吵鬨鬨，但每一個人眼中都燃燒著同樣火焰的海賊，看著他們之間那種無需言語的默契與羈絆。
伽治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好像什麼都無法理解。
他那顆被科學數據填滿的大腦，第一次因為一個無法量化的詞語而陷入了徹底的混亂與宕機。
雷恩說完，便不再看他。
一個已經失去了信仰和靈魂的國王，對他而言，已經失去了作為對手，甚至作為食材的最後一點價值。
他走到船舷邊，對著下方那片蔚藍的大海，平靜地說道：“船長，這些吵鬨的鐵皮罐頭，可以清理掉了嗎？它們身上的機油味快要影響到我晚上準備食材的心情了。”
這番話語調平淡，卻比任何惡毒的詛咒都更加傷人。
它像一道最終的審判，將伽治那顆本就搖搖欲墜的高傲之心，徹底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