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
2000年。
距離正式要踏入劃時代的新世紀不過隻剩最後十天的時間。
新舊交替,天地動蕩不安,魑魅魍魎在這最後時刻紛紛起勢,欲爭這天地之間的清濁之氣,一切變勢已生,千百年來的格局即將改變。
真龍作首,鎮壓九方,中原安定,四方平穩,妖邪鬼怪順應天地大勢已經漸漸淡淡出人們的視野,大部分隱入深山老林之中。
但是未見未聞,卻不代表不存在。
本來將近年關,祥瑞庇佑,生機之火綿綿不絕,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都是安全無事的。
但是對於某些命格特殊之人卻並非如此。
有一種極為特殊的命格,反而在年關之際需要曆經磨難,九死一生。
命格之火猶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若是能安穩度過,則必能脫胎換骨,命格顛反,生機重塑,乃是天地所選的,能夠在此世執掌妖鬼兩道的存在。
妖邪陰鬼視之如異寶,如果能夠在命格顛反前奪取之,今後能走那康莊大道的便是它等了。
此等命格存在極少,千百年難出一人。
不過,今昔——
此等天地輪換的大年卻是終於等來了身具特殊命格之人的降生。
華國西南處十萬裡大山之中,那孩子已於昨日提早出世。
張家村。
最後的一代守村人,張何,人稱張瞎子,眼睛處有一層淡淡的陰翳,已是看不清三米開外的景物。
此地已是無人居住,深山老林之中,就隻剩他一個。
隻待他百年作古後,此地的村莊將會完全消失殆儘。
雖說已經上了古稀年歲,但是身子骨依舊硬朗,比起年輕人也不遑讓。
更何況是還算是正道統分支之一的傳人,修靈法延年益壽,又長居靈山腳下,再多活個二三十幾年是沒有問題的。
但前月不知為何,日日覺得困倦疲勞,再視自身,卻預感自己大限將至,隻怕是有外來之力要斷絕他的生機。
也不是不能避開,可是——
在感知到那半人半屍的孕母來張家村時,張瞎子便決心要留下來了。
此女血脈之中還有幾分稀薄的張家血脈,與他百年之前說不定還是本家的。
按照其麵相來說,她的生死關應該早就在一年前應驗了才是,卻還依舊存活於世。
生機未絕,保留了不少神智,與常人無異。
不是高人出手替她遮掩天命,而是她肚中的孩子難以估量的氣血生機反過來延續了母體的性命。
懷胎十一半月有餘,那胎兒還一副不想降生的樣子。
張瞎子掐算不出那未出世孩子的命格,他道行不夠,卻因血脈之緣,冥冥之中能夠感知到什麼。
那嬰兒,在胎中便能聽懂人言,給出回應,若是降生,不知曉要掀起何等風波。
越近年關,孕母腹疼之時便更加劇烈,她身為母體,自然是知曉腹中胎兒已經是再難繼續保她。
能多撿這一年壽命,已經是天賜的恩澤,怎麼地還要讓這腹中胎兒為她延續生機。
這後幾月,她身上的死氣愈加濃鬱,體溫不斷降低,血液循環漸漸遲緩,就連心跳都慢了下來。
她這一脈遷出大山的分支,雖然說傳承已經斷得差不多了。
但是她偏偏自小對那些靈異法術感興趣,常常翻閱古籍,長大了也做過不少研究,了解的也自然是比旁人更多一些。
明白自己肚中所懷不是凡胎,她一個明麵上已死的人,去醫院是去不得了。
追溯著以前的舊址,最終尋尋覓覓地來到了西南大山之中,來到了張家村。
張瞎子這叔伯輩的,待她母子兩人是極好的,本來想著能夠在熬一熬的,既然這腹中胎兒還不願意降生,必有緣由。
她疼自然是疼的,日夜顛倒,難以入眠,人已經是漸漸消瘦,形若槁骸。
可是試問天底下哪個母親對孩子不是滿心愛意,為了那孩子,如何難熬,也要再撐一撐。
本來昨日如往常一般出去散步,卻不知哪兒來的陰風陣陣,霎時間飛沙走石,仿佛有人在她背後狠推一把。
果然——
無論如何隱秘,也還是有妖邪找上門了。
嬰兒本來早在一個月前就應當降生,硬是因為母子二人的毅力撐到了現在。
待到那孩子終於誕生之時,天地靈氣激蕩,不斷地轟鳴翻騰,鬥轉星移,異象叢生,似乎在與這胎兒共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