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後的通道比想象中寬敞,青石板鋪就的地麵被磨得發亮,顯然走的人不少。艾時熄滅礦燈,僅靠懷裡虎符透出的微光辨路,指尖劃過牆壁的朱砂符咒,粉末簌簌落下——是辰州符,畫的是“鎮煞符”,朱砂裡摻了黑狗血,腥氣混著墨香,倒比尋常符咒多了幾分霸道。
“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艾時低聲念著,腳步頓在通道轉角處,俯身用指尖量著地麵的紋路,“這通道走向按‘左旋龍’布局,青石板的接縫正好卡在壬丙線,是明清時期常見的‘藏風局’。”他指尖在第三塊石板邊緣敲了敲,“聽聲,下麵是空的。”
王勇立刻用工兵鏟撬開石板,底下露出個一尺見方的暗格,鋪著層防潮的桐油布。掀開布,裡麵是個青銅爵,爵身布滿綠鏽,三足外撇,口沿的雲雷紋磨損得厲害,唯獨爵柱頂端的饕餮紋還清晰——那饕餮的眼睛是用綠鬆石嵌的,在微光下泛著幽藍。
“西周早期的爵,”艾時拿起爵掂量了下,“胎薄體輕,是典型的‘明器爵’,專為陪葬做的,你看這三足內側,有‘作冊’二字,是當時史官監造的標記。”他用袖口擦了擦爵底,露出細密的範線,“範鑄法留下的痕跡很明顯,不是仿品。”
王鑫湊過來,短刀在爵身刮下一點鏽跡:“鏽色分層,裡層是棗皮紅,外層帶孔雀藍,是真鏽。”她往暗格裡看了看,“下麵還有東西。”
暗格底層墊著張發黃的宣紙,畫著幅簡易地圖,墨跡暈染得厲害,勉強能看清標注的“明堂”“案山”字樣。艾時指著地圖邊緣的批注:“‘龍自六盤來,氣聚於坎位,穴在壬山丙向’——這是在說主墓室的位置。”他折好地圖塞進懷裡,“按尋龍訣,左旋龍的氣口在東南巽位,前麵應該有岔路。”
果然,轉過彎,通道分成兩條:左路石壁光滑,隱約有水流聲;右路堆滿碎石,透著股乾燥的土腥味。艾時蹲下身,摸了摸地麵的塵土:“左路有濕氣,是‘水龍’泄氣的方向;右路土色偏黃,帶著‘土龍’的燥氣。”他抓起一把土,用指尖撚碎,“土粒勻細,含著砂金,是‘聚氣’的跡象,走右路。”
劉胖子拖著傷臂跟在後麵,突然“哎喲”一聲,踢到塊凸起的石頭。那石頭滾到牆邊,竟露出個嵌在石壁裡的陶罐。罐子是黑陶的,圓腹尖底,表麵刻著螺旋紋,王鑫剛要拿起來,被艾時攔住:“彆動,這是‘鎮物’。”
他指著螺旋紋的走向:“紋路順時針轉,是‘收氣罐’,用來聚斂地脈之氣的。你看罐口的泥封,還帶著紅泥,是用朱砂混糯米封的,一旦打開,氣就泄了。”艾時用工兵鏟在罐邊劃了個圈,“記著位置,回頭再來取,這東西對研究風水布局有用。”
往前沒走幾步,通道突然開闊,出現個小耳室。耳室中央擺著張案幾,案上放著套文房四寶:硯台是端溪的麻子坑,石眼呈“鴝鵒眼”,瞳孔分明;筆杆是湘妃竹,布滿紫褐色的“淚斑”,筆頭殘留著狼毫的硬鋒;最特彆的是那方鎮紙,竟是塊和田玉,白中帶青,雕成臥虎形,虎爪下踩著枚小印章,刻著“子墨”二字。
“清代的文人墓常隨葬文房,”艾時拿起硯台,對著光看了看,“端硯的石質細膩,嗬氣能成水,你看這‘火捺紋’,像不像火苗?是天然形成的。”他放下硯台,又掂了掂玉鎮紙,“玉質溫潤,有包漿,是盤玩過的舊物,應該是墓主人生前常用的。”
劉胖子在角落發現個木箱,打開一看,裡麵裝著幾件青銅器:一把匕首,柄部纏著麻繩,刃口還帶著寒光;一麵銅鏡,鏡麵雖模糊,背麵的蟠螭紋卻很清晰,邊緣刻著“長宜子孫”。
“匕首是戰國的‘吳鉤’,你看這弧度,適合近戰劈砍,”艾時抽出匕首,刃身隱約有雲紋,“銅鏡是漢代的,蟠螭紋是典型的‘漢八刀’風格,可惜鏡麵氧化了,不然能照見人影。”他把東西放回箱裡,“這些都是‘隨身用器’,說明耳室的主人是墓主親近的人,可能是個幕僚。”
耳室儘頭的石壁上有處凹陷,艾時用尋龍訣的口訣測了方位:“坎位凹陷,是‘氣口’。”他讓王勇撬開石壁,後麵果然露出條更窄的通道,通道口的磚縫裡塞著些銅錢,鏽得連成一串。
“是康熙通寶,”艾時撿起一枚,“背麵滿文是‘寶泉局’,是當時的中央鑄幣局鑄造的。塞在磚縫裡,是‘鎮門錢’,用來擋煞的。”他數了數,正好八枚,“八卦數,對應八方煞氣,布局很規範。”
通道深處傳來隱約的夯土聲,艾時按住懷裡的虎符,符光平穩,說明前方氣脈順暢。“主墓室不遠了,”他回頭叮囑,“按尋龍訣,壬山丙向的穴,陪葬品應該在東耳室,大家留意左側石壁,可能有暗格。”
劉胖子捂著胳膊笑了:“艾哥,你這本事真不是吹的,比那些拿著羅盤瞎轉的半吊子強多了!”
艾時沒接話,隻是專注地看著地麵的紋路——青石板的接縫正在向東南傾斜,按尋龍分金的說法,這是“龍氣入穴”的征兆,真正的核心,就在前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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