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王明遠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話……未免太過直白,甚至有些突兀。
胡山長仿佛沒看到他的錯愕,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周老大人名滿天下,門生故舊遍布朝野,也不差你這一個兩個記名弟子。他的麵子,在這嵩陽書院,固然好用,但於我而言,並非首要。”
確實,對於胡山長這身份和年紀,對周大人恭敬即可,若說對他的弟子討好,那的確沒任何必要。
王明遠心中更是疑惑,完全摸不清這位山長的意圖了,隻能保持沉默,靜待下文。
“我更多在乎的,是你從嶽麓書院而來。”胡山長目光深邃地看著他,“至於今日這場考校,雖是院長大人的要求之故,但更多的是我想親自掂量掂量,你這嶽麓書院出來的解元,究竟斤兩幾何。”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學術上的嚴格審視:“看看你是否徒有虛名,是否配得上‘嶽麓’二字。不過還好,”
他微微頷首,“你倒未曾墮了嶽麓書院的名頭,反倒讓我有些意外之喜。”
王明遠心中霎時間如電光石火般閃過無數念頭。
原來如此!
怪不得胡山長在講堂上直接點破他的身份,將他架起來考校,原來這背後不僅有周老太傅的安排,更有這位山長對嶽麓書院的一種較勁或是審視?
雖然方式讓人倍感壓力,但結果目前看似乎是好的,王明遠還是再次行禮:“多謝山長良苦用心,學生感激不儘。”
“隻是……學生愚鈍,不知山長方才所言‘在乎學生從嶽麓而來’是……”王明遠小心翼翼地問道,試圖解開最後的謎團。
胡山長卻沒有直接回答,隻是淡淡道:
“此次叫你前來是告知於你,如今日這般策論考校,僅僅是個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在嵩陽書院,你將麵對的,絕不隻我策論一科的考校。
經義、詩賦、算學,各科山長恐怕都會對你‘格外關照’。
這既是周老大人與院長的安排,意在磨礪於你。”
他頓了頓,審視的眼神中仿佛帶上了一絲追憶,“至於……在乎你是從嶽麓而來,則是出於某位故人之緣由。”
故人?王明遠心中的疑問更大了。
這位“故人”會是誰?嶽麓書院的某位師長?還是……
胡山長顯然不願多說,他已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淡淡地說了一句:“好了,言儘於此。若無他事,便去吧。”
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正如他的性格那般,做事說話,從不拖泥帶水。
王明遠隻好壓下滿腹的疑惑,恭敬行禮:“學生告退。”緩緩退出了書房。
走在回齋舍的青石板路上,王明遠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