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遠聞言,心中一震,知道到了關鍵時刻。
他立刻深深一揖,語氣堅定而懇切:“國公爺厚愛,學生感激涕零!然學生自幼體弱,雖經調養,仍遠遜常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於行軍布陣更是紙上談兵,實無統兵之能。
此冊所記,實乃學生坐井觀天、閉門造車之語,僥幸或有片言隻語能入國公爺法眼,已是萬幸。
學生誌在科舉,願以文章報國,於軍旅之事,實不敢有非分之想,亦無力為之。”
他清楚自己的斤兩,那些理論不過是前世記憶的搬運和整合,自己並無深刻理解,更無實踐經驗。真上了戰場,恐怕連個普通小兵都不如。
二哥那樣的體魄和勇猛才是邊關需要的,自己這身子板,還是老老實實走科舉之路更穩妥,也能更好地守護家族。
程鎮疆看著王明遠清瘦卻挺直的身板,再想想王二牛那熊羆般的體格,心中也知此事強求不得。
良將需有悍勇之軀,此子雖心思機敏,見識非凡,但這身子骨……確非衝陣斬將的材料,且其全無從軍之誌。
罷了罷了,他眼中閃過一絲極深的惋惜,歎了口氣:“人各有誌,不能強求。可惜了……”
一份可能是驚世駭俗的兵法韜略,卻係於一個文弱書生之身,而能踐行其勇的悍將,卻又……他想起王二牛那“調賊離村”的兵法理解,嘴角不由微微抽動。
王明遠見國公神色緩和,知道時機已到,再次躬身,語氣極為誠懇:
“國公爺,學生獻此拙見,彆無所求。
唯有二哥王二牛,他性子憨直,隻知奮勇向前,於機變周旋或有不足。
學生懇請國公爺,日後在可能之處,對他……稍加看顧一二。學生與家人,便感激不儘了!”
程鎮疆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
“哼,軍中自有法度,賞罰分明,豈是因私廢公之地?王二牛是塊好材料,老夫自會打磨,但他的前程,需用韃子的頭顱和戰功來換!何須你來求情?”
話雖如此,但他的語氣卻比剛才柔軟了不少,甚至帶著一絲動容。
這一家子,真是兄友弟恭,情深意重,在這涼薄的世道裡,顯得尤為珍貴。
不過,即便王明遠不說,他又豈會不照拂那個數次救他性命、忠心耿耿的憨蛋?
王明遠聽出國公語氣的鬆動,心中稍安,知道目的已然達到。
他不再糾纏此事,而是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壓低聲音道:“國公爺教訓的是,是學生僭越了。此外……學生鬥膽,針對邊關局勢,尤其是……內部或有隱憂之事,學生偶有一得,雖不知邊關全貌,純屬臆測,或可為一鑒。”
程鎮疆目光一凝:“講。”
王明遠道:“學生竊以為,隱匿之敵,看似隱秘,實則必有蹤跡。或可……‘引蛇出洞’。”
他結合前世所知的一些諜戰劇中關於反諜、清查思路,說得儘量簡潔:
“譬如,可故意泄露幾路不同的、關於國公爺行蹤或下一步動向的‘機密’消息,途徑、內容皆有差異,卻設下唯有經手之人方能察覺的細微標記。
觀其何方消息最先、最準地引來反應,或可順藤摸瓜。
又或,於關鍵位置,設下看似誘人卻需權限方能觸及的‘餌料’,靜觀何人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