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遠並未直接說出玉佩樣式,也模糊了具體信息,隻提了“天香”和對方年幼時的體貌特征,以免唐突。
畢竟時過境遷,若對方不記得或不願相認,彼此也不尷尬。
那管事聞言,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仔細打量了王明遠幾眼,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些什麼。
片刻後,他略帶歉意地搖了搖頭:“相公,實在對不住。您說的這事,小的不太清楚。小的來望月樓當值也才三四年光景,對東家們的舊事知之甚少。況且,我們東家……情況有些複雜,並非一人。
您看這樣可好,您若方便,可留個落腳的地兒,容小的得空時向樓裡的老人打聽打聽?或者,您下次來時,直接找小的,小的再給您回話?”
王明遠聽完,心中雖有淡淡失望,但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京城水深,一家如此規模的酒樓,背景定然盤根錯節,一個管事不知數年前的舊事,實屬正常。
他本也隻是隨口一問,並未抱太大期望。
“無妨,是在下唐突了。多謝管事。”王明遠拱手謝過。
管事笑著應了,又客氣了兩句,便去忙彆的了。
然而他卻不知,方才樓下的這番爭執與對話,雖聲音不大,卻一字不落地被樓上雅間一位憑欄而立、看似欣賞街景的隨從聽在了耳中。
那隨從轉身進了雅間,低聲向那位胖乎乎的“殿下”稟報了幾句。
“殿下”正夾著一片油光鋥亮的鴨皮,蘸了白糖往嘴裡送,聞言動作一頓,圓潤的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低聲咕噥了一句:
“的確是秦陝來的?也姓王?
還懂《饌史》、《山家清供》、《飲膳正要》?
有點意思……果木烤鴨?這說法倒是新鮮,再去多查查其他的信息。”
他揮了揮手,隨從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樓下,王明遠和狗娃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吃完這頓頗費周折的飯,結賬時管事還堅持免了零頭,讓王明遠感歎不愧為京城第一酒樓,這管事的確很會做人。
從望月樓出來,已是午後。
王明遠和狗娃沒再多耽擱,又按著狗娃打聽的消息,去了幾家有名的鋪子,將預備拜會師長故舊所需的禮品一一置辦齊全,林林總總又添了幾個禮盒,直把雇來的小車塞得滿滿當當。
回到悅來客棧,狗娃一邊收拾明日要帶的東西,嘴裡還不住回味著望月樓那烤鴨的滋味,咂咂著嘴道:
“三叔,京城這吃食是真不賴!等安頓下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那烤鴨的做法,要是能學個七八分,回去做給爺奶和虎妞小姑,還有陳香哥他們嘗嘗,保準讓他們把舌頭都吞下去!”
王明遠笑著點點頭,他取出師父崔巡撫前些日子的來信,又仔細看了一遍信中提到的宅邸方位。
師父在信中說已回京述職,參加朝覲大計,讓他們抵京後務必直接到家中住下。
字裡行間透著關切,但也讓王明遠更覺需謹慎守禮,不能因師父愛護便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