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唔得?”
施平笑著道:“沒問題,何sir。”
“OK,義群公司的人會同你交割,先試試第一批貨好不好用,不好用就沒得談了。”何定賢語氣囂張。施平則道:“放心吧,何sir。”
“我都是做長線生意,主打一個客戶體驗,這樣我做主,個人贈送你一件防彈衣,專門給你用的。”
何定賢感覺給人咒了,但考慮到一件防彈衣價值不菲,還是笑著答應下來:“多謝。”
“啪。”
他掛斷電話,撇撇嘴:“鬼佬果然同想象中一樣,利益大過天。”
麥景陶明知道軍火是被銷往南洋,每一發子彈都將摧毀大英在南洋的統治根基,但依然選擇售出軍火,目前可謂短淺到至極。但站在麥景陶的立場上看,把軍火售出確實沒有任何損失,難道一點點小火力就能打垮南洋駐軍?不可能的!撲街的那些差人領工資了呀,他不僅不用發工資,還不用發撫恤金。
板機也不是他扣的。
關他鳥事?
何定賢之所以會與施平聯係,便是篤定施平會鬆口。
蔣天生與施老板開始交割貨款的時候,一艘漁船緩緩停靠在廈門碼頭,一位年輕人穿著中山裝,手持雨傘,立在碼頭問道:“是何先生嗎?”
一名潮義勇的紅棍、一位老福的紅棍,兩人舉著雨傘,穿著黑衫,先行走出船艙。
何定賢一身西裝,彎腰走出艙內,急忙踏著石階,登上碼頭,同迎接著握手:“你好,你好。”
年輕人見他熱情親切,頗有些不適應,靦腆的道:“何先生,你好。”
“我是集美大學的工作人員,特意代表陳校主來迎接你,歡迎你來到鷺島考察。”
何定賢在避風塘碼頭直接乘船開進閩省,一是為了政治安全起見,避免留下出入境記錄,二是坐船海上來十分便捷。當然,這需要陳先生提前打好招呼,否則,漁船早早就被海關驅趕。
“不用客氣。”
何定賢道:“我是來學習的。”
“嗬嗬。”年輕人舉著雨傘,請他上車。
“多謝。”
何定賢坐上一輛“萬國牌”卡車,卡車一路駛進集美社,路過一個“集美學村”的牌子,駛進大學校園。由於淅淅瀝瀝,下著小雨,校園路上的學生並不多。
偶見幾人,都是抱著書本,來去匆匆。
卡車停在一座兩層樓高的校舍前,兩位文書舉起雨傘,走出屋簷,上前給客人撐傘。
“何先生慢些。”
本來負責撐傘的兩個紅棍大底,傘還沒撐起來,頭上的雨就已被人遮住,搞得兩個人頗有些錯愕。
何定賢頗有種衣錦還鄉的感覺,來到屋簷下朝向一位老先生,彎腰握手道:“陳校主,久仰久仰。”
陳先生已經七十餘歲,戴著一副眼鏡,穿著中山裝,身材已有些佝僂,但精氣神倒還很不錯,上前與他握手道:“何先生,裡麵請。”
雖然,陳先生已經將創辦的學校交給國家管理,但是,作為出資創建集美、廈大兩座學府的校主,學校裡的學生、老師都還會尊稱一聲“校主”。
現在陳先生所住的校舍,一共兩層,單層麵前不到六十平,以前一層是校長辦公室,二層是校主辦公室。由於陳先生歸國長居,要接待一些官方要員,需要留出兩個房間,便把整座校主樓都交給陳先生使用。
何定賢在客廳內的木椅上坐下,發現校主樓真是簡單的可憐,除了基礎的家具、日曆、和一個書櫃外,一點多餘的東西都無。甚至有一碗小菜正用盆子扣著,很難想象房間的主人是一位商界巨賈。
“陳先生,冒昧來訪,除了給學校帶來的東西,還特意給您打包了一份元朗的特產。”何定賢在馬仔手中接來一個紙袋,紙袋上稍微被水打濕一些,但並未滲入袋內。
“這是元朗的老婆餅,陳校主可以嘗嘗。”他把紙袋放在桌麵,解開繩子攤開。
陳先生苦笑道:“何先生用心了。”
“不過我這裡除了一杯薄茶,幾顆糖果,也沒有什麼好待客的。”
他感慨道:“老頭子吃的餐,你也吃不慣,不過我特意交代過學校食堂給你開小灶,客人來了總不能沒碗飯吃吧?”
“這不像話!”
何定賢聽得出來陳先生是個豁達的人,或者說,什麼都享受過,知道外麵的花花世界。隻不過,出於理想,他甘願過簡樸的生活。會對自己節省,卻絕不會要求彆人,還很講禮數。
嚴於律己,寬以待人。
事實上,陳先生確實不缺錢,因為他在南洋的生意並沒有破產,隻是交給女婿經營。其女婿是南洋的前十富豪,不僅繼承創建下橡膠王國,還是南洋華商銀行的創始人,是現任南洋華僑商會會長。
並且在南洋繼續致力於教育公益事業,同嶽父一樣創辦學校,未來還將是新加坡國立大學的首任校長。
陳先生之豁達、公德、不是靠簡樸省出來的,相反,是從小物質豐富,精明強乾,在見多苦難之後,發乎於情的高尚品德。富長良心,大多時候形容的不是階級,而是更具體的個人。因為階級沒有良心,但有些人確實很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