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維瑛垂著腦袋,恨不得拔出支槍,但不管設想過多少種報仇的方式,確實一種都用不出來,往往隻有一無所有的江湖人才敢逞匹夫之勇,家財萬貫的小少爺算什麼?
匹夫之勇!
隻屬於匹夫!
何定賢等人很順利的離開了靈棚,正打算乘車離開時,有人上前道:“何先生,邵先生想留您吃完晚餐,感謝伱從中斡旋,把醉翁先生救出來。”
何定賢笑笑:“不用了。”
“都是我應該做的。”
旋即,他頭也不回的坐上轎車,隨著轎車駛出淺水灣,倪坤出聲道:“大老板,南洋方麵要動手了。”
“嗯。”
何定賢閉著眼睛,冷哼出聲。
新加坡。
唐人街,一間賭檔裡,三十多名身穿黑衫,係著紅繩的義群刀手,正在圍砍一群定海社馬仔,伴隨著一陣陣慘叫聲,地上血泊漸漸變大,馬仔們也逐漸沒了動靜。
這是一次毫無目標的砸場砍人,不是為了什麼利益,就是單純的要打垮定海社,摧毀定海社在新加坡的勢力。這種砸場砍人最暴力、最直接的攻擊方式,往往隻有在對手喪失全部優勢之後,江湖社會才會實施的攻擊。同時,也是對社團最具殺傷力的攻擊方式,可能隻要砸十幾個場子,砍死幾十,砍傷幾百人,就會有數千,上萬人退出社團。
除非,社團還有組織反攻,找回場子的能力,否則一個上萬人的大字號,可能短短一周就被砍的七零八碎,再也擺不上江湖的台麵。
“走!”
一名義群刀手見場內再沒活口,收刀而立,一聲令下,掀開堵檔門口的黑簾,帶著三十多個馬仔魚貫而出,望向四周商鋪裡神情驚懼,目光打量的麵孔,手中提著滴血砍刀,出聲吼道:“這個場子以後義群罩了!”
街道寂靜。
無人回應。
醫院內。
蔣天養臉色蒼白,腰間裹著繃帶,靠著床頭,靜靜聽著手下阿盛的報告:“龍頭,唐人街內定海社的地盤全部掃乾淨了,但一時半會還沒有查出吳阿慶躲在哪裡。”
蔣天養臉上笑的燦爛,一點都不像差點被殺的人:“一間華人社團在唐人街沒有位置,永遠都隻算是三流社團,哼,拜一個青幫大佬當師父,就敢來我們義群麵前擺譜。”
“當這裡是上海灘啊?”
阿盛用水果刀削著蘋果皮,討好的笑道:“吳阿慶那個衰仔還敢派人陰大佬,打黑槍又點樣?江湖上邊個不知道龍頭在電梯裡徒手一殺五,人人都誇大佬是電梯戰神。”
“嗬。”
“這綽號聽起來就衰。”
蔣天養想起電梯裡生死一線,千鈞一發的場麵仍舊心有餘悸。如果槍手但凡不是想捉活口,而是衝著他命來的,他早就給亂槍打死在電梯裡,一點搏鬥的空間都不可能有。
自然,對於電梯戰勝的封號沒有好感,但不妨礙江湖上的人這麼喊。至於同時在電梯裡中槍受傷的吳有棟先生,第一時間就送到最好的伊麗莎白醫院治療,子彈早已取出,並沒有大礙。
行動陣線在得知吳有棟競選演講途中遭遇槍擊,反應十分激烈,已經有人喊出“政治白刃戰”的口號。什麼叫“政治白刃戰”?即是兩個勢力相當的政治派彆,互相展開清洗活動,往往在一個地區爆發之後,就會形成白色風暴,贏家將掌握很長時間的統治權。一如半島地區、前朝、二戰德、日都進行過類似的活動。
李廣耀對此不置可否,基本是采取默認的態度,導致近期雙方有大量人員被捕入獄,勞動陣線的主要打手為軍裝警察,行動陣線卻成立了半私人武裝性質的陣線保衛團,新加坡隻欠一次啤酒館事件了。
吳有棟受傷的消息初時則被保密,但很快就登上報紙,成為星洲頭條。行動陣線不僅利用此事件對勞工陣線口誅筆伐,大潑汙水,而且還借機造勢,給吳有棟拉票。吳有棟的政治形象中多出一抹悲情色彩,從單純的政治人物,變成一位為民族發聲,遭遇反對派槍擊的英雄式人物。要知道,政客的形象極其重要,不同形象有不同意義,在不同時間、環境裡會產生不一樣的化學反應。
如果說,吳有棟之前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老黃牛,現在就是新加坡華人市民眼中的大英雄,成為時下最熱的政治人物,民眾支持率節節攀升,贏下區議員的位置輕而易舉。
將來的成就或許會高過曆史。
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吳有棟得到了他的回報,蔣天養在新加坡中也魚躍龍門,拿了到洗白上岸,登堂入室的門票。因為,在行動陣線一眾大佬眼裡,吳阿慶是受雇於勞工陣線,專門來刺殺吳秘書的。蔣天養拚死保護吳秘書安全,不僅是吳秘書的恩人,也展現了對行動陣線的忠誠,於情於理都會成為行動陣線的座上賓。
行動陣線報複的方式也很多樣,除了清洗之外,還曝光定海公司與勞工陣線的利益輸送內幕,逼迫勞工陣線不得不與定海社切割自保。對政客而言這種三流社團就是黑手套,臟了隨時可以丟。
林有福免去了祝文生的職務,讓其接受調查,還劃清了與定海社的界限。蔣天養正是趁此機會才敢大肆掃蕩定海社的檔口,趁他病、要他命!
徹底抹掉這個字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