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寒的速度漸漸緩了下來,最終落在一處幽寂無人的山穀中。
她輕盈落地,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長發,微微籲出一口氣:“小師叔,你.....可真是有些分量,背著你飛這一路,著實不輕鬆。”
我臉上有些發燙,乾咳一聲:“這個.....可能是易姑娘那邊比較沉?”
不過還彆說,我的禹步跟這玩意真不在一個檔次。
易扶搖正扶著膝蓋喘氣,聞言立刻直起身來,瞪大眼睛反駁:“我連身軀都沒有,一縷虛魂而已,哪裡來的‘重量’?”
山穀裡夜色籠罩,四周隻有風吹過草葉的窸窣聲和遠處隱約的蟲鳴。
我站穩腳跟,腳下還是有點發軟——畢竟第一次“上天”,任誰都需要點時間緩神。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環顧四周,除了黑黢黢的山影和稀疏的星光,什麼也辨認不出。
江月寒抬手指了指不遠處隱約起伏的山巒輪廓:“已近西江地界了。此地清靜,不易被凡人察覺。”
易扶搖終於緩過氣來,飄到一塊青石上坐下,魂體在月光下顯得有些透明。
“清靜是清靜,”她托著下巴,語氣幽幽,“就是荒得連個問路的活物都沒有。”
我沒有接話——想來她父親城隍爺身死道消的事,仍沉沉壓在她心頭,此刻的沉默裡,大概浸著無聲的悲慟。
我默默走到一旁,拾了一抱枯枝乾柴,在空地上攏起一個小小火堆。
江月寒在我身旁緩緩坐下,好奇的問道,“小師叔,你不會飛,那師叔祖都教了你什麼呀?”
“啊.....”我無意識地撥弄著眼前的柴火,幾點火星簌簌迸起,又瞬息湮滅在夜色裡。
腦中思緒飛轉,得趕緊想個像樣的說辭應付過去。
“師父他啊,教的不是什麼飛天遁地的仙術。他常說,道在人間,不在雲端。”
江月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輕聲重複道:“‘道在人間,不在雲端’.....好有深意的一句話。”
火光映在她眼中,漾開一片溫潤的波光。
見她神色稍緩,我連忙趁勢轉了話頭:“對了,你可知我師父當年為何要離開通天閣?”
她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像想起什麼似的點了點頭:“聽說.....是師叔祖當年做錯了一件事,自覺愧疚,便不願再留在通天閣了。具體緣由,我也不甚清楚。”
“原來如此,”我沉吟片刻,又問,“那你們為何突然要來找我?”
她雙手環抱著膝蓋,火光將她的臉龐映得愈發柔和:“前些時日,師尊忽然感應到師叔祖已駕鶴西去.....同時也推算出他留有傳人在世。於是便命我等前來,接你回去。”
“接我回去?”我看著她,“回通天閣?”
“是。”
江月寒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認真,“師尊說,師叔祖既將傳承予你,你便是閣中之人。如今時局將變,山雨欲來,你孤身在外,恐有危險。”
我沉默了片刻。
死老頭子隻含糊提過自己是通天閣“玄”字輩弟子,可從未明說他的輩分竟如此之高。
再說,他教我萬劍訣時,隻道“日後自有人引你上九霄峰”,卻從不說破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