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奧抹了把臉,指腹蹭過眉毛上結的血痂,挑眉笑道:
“這見麵禮夠清涼的,梅洛馬格王室流行潑水節?”
水珠順著他下頜線滴進領口,在染血的鎧甲上暈開深色痕跡。
他抖了抖被水彈打濕的衣袖,水珠劈裡啪啦往下掉,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還好利奧是盾之勇者,水彈撞上他體表若隱若現的護盾,隻炸開一團水花。要是換作普通人,這中級魔法怕不是要在腦袋上開個窟窿。
“利奧,你看看你,怎麼又殺這麼多人?”
梅爾蒂叉著腰,裙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眼眶泛紅,也不知是氣得還是急得,胸口隨著呼吸劇烈起伏,
“就沒有談判的餘地嗎?每次都弄得血糊淋啦,我昨晚又夢見滿地斷手斷腳!”
萊茵諾德站在一旁,銀邊眼鏡滑到了鼻尖。
他盯著地上凝固的血跡,又看看被鐵鏈捆成粽子的亞特裡,喉結上下滾動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
“盾之勇者大人,這處置手段......是否過於雷霆了些?”
“來得正好。”
利奧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揚起的粉末裡還混著細碎血沫。
他指了指躲在牆角、胖臉煞白的斐倫澤,
“他記賬是把好手,以後歸你調遣。”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疊皺巴巴的供詞,紙張邊緣還沾著乾涸的血跡,又摸出張邊角磨損的“特赦令”,
“王室批的紅頭文件,上個月國王親手蓋的章。這年頭,聰明人都知道該跟能解決問題的人交朋友。”
梅爾蒂捏著裙擺湊近瞅了瞅亞特裡,那貴族腫成豬頭的臉上還沾著嘔吐物,她下意識往後縮了半步,小聲嘟囔:
“父親到底在盤算什麼......這些蛀蟲早該清一清了。”
她咬著嘴唇,眼神裡滿是困惑。
“先彆管這些。”
利奧一把將供詞塞進萊茵諾德懷裡,力道大得讓對方踉蹌了一步,
“帶幾個人去地牢。有家的亞人發乾糧送回去,沒去處的全送露羅洛納村——那邊以後會缺人手。”
他望著遠處壓得極低的烏雲,天邊隱隱有雷光閃爍,
“錢我來出,動作快點。”
萊茵諾德推了推眼鏡,鏡片閃過一絲憂慮:
“盾勇大人,那些亞人身上的傷......好多都是陳年舊傷,潰爛處都長蛆了,普通草藥怕是......”
“早備好了。”
利奧從盾牌空間裡掏出幾個玻璃瓶,瓶身還沾著戰鬥時的血手印。阿耶羅藥劑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綠色,晃一晃裡麵還能看見半溶解的草藥殘渣,
“讓拉芙塔莉亞盯著用,”
他說話時瞥了眼不遠處的浣熊少女,對方正低頭擦拭短劍,耳尖隨著他們的對話微微顫動。
隨後利奧激活傳送之盾,藍光一閃就帶著亞特裡消失。
再回來時,腐臭味濃得幾乎凝成實質,熏得人眼睛生疼。
牆角的夜壺早漫出黃綠色液體,和著傷口潰爛的腥氣、餿稻草的黴味,在悶熱的空氣裡攪成一團讓人作嘔的濃湯。
三十多個亞人擠在發黴的稻草堆裡,活像一群受驚的小獸。
蜥蜴人斷尾處結的痂又被蹭破,暗紅血珠順著鱗片縫隙往下滾,在地上洇出小片血漬;
貓耳少女抱著膝蓋縮成小小一團,淺棕色絨毛隨著顫抖輕輕起伏,耳朵緊緊貼在腦袋上,活像兩片蔫了的葉子。
他們看向利奧的眼神裡,警惕得就像隨時準備逃竄的田鼠。
角落裡時不時傳來壓抑的嗚咽,混著鐵鏈碰撞的嘩啦聲,像斷斷續續的啜泣,聽得人心裡直發毛。
萊茵諾德跌跌撞撞跑過來,眼鏡歪到了臉頰邊。
“盾之勇者大人,您快過去看看吧!”
他喘著粗氣,聲音都破了音,
“我嗓子都快喊啞了,怎麼勸他們都不聽!”
他抬手抹了把臉,手背上立刻蹭了道黑紅相間的血汙,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彆人的,
“他們非說貴族不會放過奴隸,要把他們拉去集體處死,我把舌頭嚼爛了都沒用!”
利奧皺了皺眉,靴底碾過地上的碎石子,聲音在死寂的地牢裡格外刺耳。
地牢的破木門被推開時發出“吱呀——”的長鳴,震得牆縫裡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牆角啃腐肉的老鼠竄進牆縫,細長的尾巴尖還滴著血,在青磚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紅痕,轉眼就消失在陰暗的角落裡。
突然,一道黑影從陰影裡竄了出來。
狼耳小孩骨瘦如柴,肋骨在蒼白的皮膚下根根凸起,胳膊上的鞭痕縱橫交錯,新傷疊著舊傷,結的痂都被磨破了皮,滲著血絲。
他手裡攥著塊尖銳的石頭,還沾著沒擦乾淨的泥土,雙眼通紅:
“你們這群人渣!”
小孩嘶吼著撲上來,牙齒狠狠咬在利奧小臂上,那股狠勁兒,仿佛要把這些日子積攢的所有怨恨都發泄出來。
血腥味瞬間在空氣中炸開,拉芙塔莉亞的驚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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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大人!”
浣熊少女已經抽出短劍,腳步剛往前邁,就被利奧抬手攔住。
他就像座被釘在地上的石雕像,任由小孩咬得青筋暴起,臉上卻看不出半點情緒,隻有脖頸處微微跳動的血管,證明他還活著。
地牢裡安靜得可怕,隻能聽見牙齒摩擦骨頭的“咯咯”聲,和小孩急促又粗重的喘息。
“咬吧,咬累了就停下。”
利奧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又平靜,驚得角落裡縮成一團的亞人們都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