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玄機子緊閉的眼眸倏地睜開，裡麵精光一閃，再無半分之前的悲憫凝重，隻剩下冰封般的決絕和一絲逃出生天的銳利。
他飛快地掃視一圈，確認地宮內所有人皆已中招昏睡。
此地一刻也不能多待！
他身形一動，竟如鬼魅般輕盈飄下蒲團，落地無聲，哪裡還有半分老態。
枯瘦的手指迅速在自身幾個穴位上點過，封住部分氣息流轉——那“千日醉”對他這等功力深厚之人效果會打折扣，但也需運功抵抗，時間久了照樣抵受不住。
他看都沒看龍榻上那個即將油儘燈枯的帝王，毫不猶豫地轉身。
身影幾個起落，便融入那片幽藍的冰光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
淺溪軒內，燭火通明。
柳如依看著剛收到的密信，指尖在桌案上輕輕一點。
“玄機子跑了。”她語氣平靜，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謝雲崢坐在窗邊，聞言眉梢都未動一下：“老狐狸自然不會甘心陪葬，皇帝呢？”
“深度昏睡，影龍衛和福海也全都倒了，‘千日醉’，名不虛傳。”柳如依將信紙湊到燭火上，看著它化為灰燼，“這下，西郊皇陵那邊，徹底清淨了。隻是不知道，咱們這位掌教真人，會逃去哪裡？”
“他不會回天山。”謝雲崢語氣肯定，“京城這盤棋還沒下完，他豈會甘心就此離場？多半是躲去某個隱秘據點，伺機而動。或者……去找他那寶貝徒弟了。”
“楚銀環？”柳如依挑眉，隨即冷笑，“那倒省了我們的事，一窩端了乾淨。”
她走到謝雲崢身邊，神色認真了幾分：“玄機子這一跑，皇帝昏迷不醒的消息，瞞不了多久。京中很快就要亂起來。我們得早做打算。”
“糧草，永豐倉那邊已經打點妥當，忠叔的侄孫是個明白人。”謝雲崢道，“京畿大營的副統領和北營巡防司指揮使，也已通過氣。一旦有變，他們會立刻控製京城九門和要害街道。”
柳如依點頭：“我這邊，‘通彙’車馬行的所有車馬夥計都已備好，隨時可以調動，協助運輸糧草物資，也能傳遞消息。另外，我在城中幾處不起眼的民房裡囤了些藥材和傷藥，以備不時之需。”
她頓了頓，看向謝雲崢：“最重要的是……小皇帝那邊，安排好了嗎？”
謝雲崢深邃的眼中掠過一絲寒芒：“放心。先帝幼子，今年剛滿八歲，一直養在城外溫泉行宮，由兩位老太傅秘密教導，身邊都是我們的人。隻等時機一到，便可迎回宮中，繼承大統。”
“八歲……年紀正好。”柳如依唇角微彎，“懂事，卻又未完全懂事。容易教導，也容易……扶持。”
兩人對視一眼，一切儘在不言中。
這京城的天，是時候徹底變一變了。
……
墨韻閣內，卻是另一番地獄景象。
謝鈞傾的慘嚎聲已經變得嘶啞微弱，那隻右臂從手腕到手肘，徹底變得灰敗枯槁。
劇痛讓他幾度昏死過去，又被活活痛醒。
楚銀環縮在離他最遠的角落，驚恐萬分地看著謝鈞傾那截不斷向上蔓延的枯槁手臂，又時不時猛地低頭檢查自己的手和身體，生怕下一秒自己也變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