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專家隻能苦口婆心地勸:“……下了這麼多天的雨,真的很危險,我現在都不敢去檢查了,生怕有去無回……小心無大錯,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至少等雨停上三天……”
雨沒停,反而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滴砸在帳篷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讓人懷疑帳篷撐不撐得住。
“好大的雨,專家說大暴雨最容易引發泥石流。”林梧桐嘀咕。
雖然不厚道,但是真盼著來,省得事後被村民埋怨,他們家不好做人。
事與願違,一直到雨停,依然無事發生。
林家人心情隱隱有些緊繃。
林桑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奶奶,今天是二姐生日,開兩個罐頭吧。”
“我看你是嘴饞了,”林奶奶笑罵一聲,去箱子裡翻出橘子罐頭黃桃罐頭,看見邊上的掛麵,她猶豫著道:“要不去炊事班問問,能不能借灶頭煮碗長壽麵。”
部隊提供大鍋飯,不許村民開夥,以免發生意外。
林鬆柏起身:“我去問問。”
“那我們去食堂把午飯打回來。”林梧桐拿碗。
主食是玉米渣子粥,菜是清炒大白菜,部隊日子也不寬裕,能給的供應有限。軍民吃的一模一樣,所以誰也沒有抱怨,好多村民家裡吃的還不如這個。
林梧桐看著大海碗裡指甲蓋大的肉片,很是意外:“今天居然有肉。”
“吃點好的,堵上抱怨的嘴。”林桑榆調侃。
話音剛落,聽見刺耳的聲音。
“咱們這塊可是風水寶地,再怎麼打仗都沒打到咱們這。為什麼啊,因為祖宗保佑。也就那沒祖宗的外來戶,才會覺得咱們這地會遭災。”
見林家姐弟三看過來,嚴母嗓門更大:“不知道做了多少虧心事,才會怕天譴。他們自己怕就算了,還害得大家夥一起有家不能回,隻能憋憋屈屈窩在帳篷裡,憋出毛病來,倒又顯出他們家能耐來。”
悶在帳篷裡不少人不舒服,林澤蘭忙得團團轉,這會兒不知道在哪個帳篷裡看病。
“那你回去啊,誰稀罕你賴在這裡白吃白喝。”林梧桐氣不打一處來。
嚴母瞪眼:“你倒是叫當兵的放我們回去,還不是你們胡說八道,害得我們有家不能回。”
林桑榆淡淡開口:“確實是我們多嘴了。”
林梧桐驚訝看她。
林桑榆眼望著嚴母:“我們就該隻管自己避難,由著那些不識好歹的畜生去死,反正這種畜生活著隻會浪費糧食,還不如被泥石流埋了當肥料。”
嚴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懵了好幾秒才勃然大怒:“死丫頭,你罵誰畜生,你個短命鬼!”
說著一臉凶狠撲過去,才跨出去一步,被人從後麵抓住頭發,嚴母慘叫著回頭,竟是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林澤蘭。
林澤蘭麵沉似水,一隻手拽住嚴母的頭發,另一隻手狠狠扇過去。
兩巴掌下去,嚴母的臉頃刻紅腫。
“娘!”嚴五妮尖叫一聲,衝上去想幫忙。
林梧桐哪能乾看著,把裝菜的海碗塞給林桑榆,攔住嚴五妮。
“娘,我去喊爹和大哥。”嚴富貴驚恐望著放下陶瓷罐的林楓楊,想起以前被摁著揍的慘痛經曆,扭頭便跑。
林楓楊一個箭步追上去,早就想揍他們了。
端著菜的林桑榆:“……”
‘君子動口不動手,動手行政拘留’的觀念,大抵需要改改了。這年月,似乎可以能動手絕不嗶嗶。
她走過去,踹了一腳嚴母。你才短命鬼,我長命百歲。
“嘟嘟嘟——”尖銳的哨音響起。
巡邏的軍人以最快的速度拉開兩邊。
秦四海看看鼻青臉腫的嚴家人,再看看和嚴母嚴五妮激情對罵的林梧桐,心疼了嚴鋒三秒鐘。
之前寫信給嚴鋒說了他家裡的情況,嚴鋒回信讓自己不用管了,他請假回來一趟親自賠禮道歉。
可剛剛發生了什麼?
林梧桐的娘把嚴鋒的娘扇成了豬頭,林梧桐弟弟踩著嚴鋒弟弟的背,林梧桐坐在嚴鋒妹妹身上。
這會兒,林梧桐以一敵二,正和嚴家母女吵架。
兩家都恨不得掐死對方,怎麼做親家?
秦四海硬著頭皮勸:“彆吵了,聽我說,都聽我說。”
沒用,還在互罵。
林桑榆看著潑辣鮮活的林梧桐,慢慢笑起來。
‘林梧桐’失去家人後,把嚴鋒當成唯一的精神支柱,把嚴家人當成自己的家人,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忍讓。
可林梧桐的家人都好好地活著,憑什麼忍嚴家人。
秦四海抬高聲音:“再吵,停止發放一天食物。”
林梧桐瞬間收聲,為了嚴家人損失三頓飯,他們不配!
便是嚴母也閉了嘴,可見食物的重要性。
秦四海清了清嗓子,正要問怎麼回事,忽然聽見轟隆轟隆劇響,腳下的大地都在震顫。
年幼的孩童哇的一聲哭出來。
父母卻無心安慰,居高臨下的地勢,讓他們清晰地看見裹挾著石塊、樹木、泥沙的水流仿佛一條咆哮的惡龍,以摧枯拉朽之勢衝向村莊。一座座房屋恍若紙糊,被輕而易舉地衝垮淹沒。